【丁香】母亲花（散文）

　　又一个母亲节，我把一束鲜艳的康乃馨捧给了母亲。母亲是个朴实的人，总会说，买它干啥，挺贵的。然后开心地把花接过去。而我却能从母亲的神态里读到母亲自心底里流出的那分难以掩饰的幸福和快乐。康乃馨真的很好看。花朵开在纤细而青翠的花茎上，花瓣紧凑而不易凋落，叶片秀长而不易卷曲，姿态高雅别致，色彩温和朴素，更有那诱人的浓郁香气，甜醇幽雅，使人目迷心醉。难怪西方人会把她奉为母亲花。　　 其实，把一种花誉为母亲花，和我们国家相比西方的母亲花不知晚多少年。《诗经?卫风?伯兮》里载：“焉得谖草，言树之背？”谖草就是萱草，古人又叫它忘忧草，背，北，指母亲住的北房。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我到哪里弄到一枝萱草，种在母亲堂前，让母亲乐而忘忧呢？母亲住的屋子又叫萱堂，以萱草代表母爱，如孟郊的游子诗：“萱草生堂阶，游子行天涯。慈母依堂前，不见萱草花。”叶梦得的诗云：“白发萱堂上，孩儿更共怀。”萱草就成了母亲的代称，可见萱草早就成了我国的母亲花了。提起萱草，好像有些陌生，好像离我们很远。　　 母亲家的后园里种满了黄花菜，是父亲最早弄来的几株，慢慢地发展起来的。每年的七月里，黄花菜高高拔起的主枝上一个接一个地长满了大大小小的花骨朵。每天的早上，天还没亮，母亲就会趟着露水去摘那些大的马上就要开放的花骨朵。然后，等小贩们来收，偶尔，小贩们不来，母亲就把这些鲜的黄花菜用大锅蒸了，再晒，晒好了，就给卖干货的小贩们送去。所以，近在咫尺的我们也很少看到黄花菜花开的景象。后来，我偶然知道了，黄花菜就是萱草，就是母亲花。原来，母亲花离我们是那么的近，那么的真切！　　 母亲喜欢花，而且还善于莳弄花。但是，唯独容不得黄花菜开花，因为开了花的黄花菜就只是花，而不是菜了。　　 记得许多年以前，家里是一个花的世界。粉红的月季、洁白的茉莉、金黄的菊花、高雅的水仙、金钟般倒挂的灯笼花、小太阳般缀满枝头的石榴，乃至枝高过人的柳桃、刺梅，如牡丹、海棠之类较名贵的花在我家都能看到，也可谓“百般红紫斗芳菲”了。闲来无事，徜徉在小院的花间确是别有一番韵味。　　 转眼间，女儿都要成人了。自己搬出来生活，有了自己的小圈子，到母亲那里去的时候也就渐渐少了。看花的事也就渐渐地淡忘了。也许是母亲这样年龄的人都害怕寂寞吧，我们有几天不去她就叨咕，见了面就埋怨。一次，我出差一个多月，回来赶紧去看母亲。一进屋，母亲的眼睛先是一亮，之后就要掉下泪来。我看不过，留妻子在屋里和母亲唠嗑，自己转出来，又去看花。哪知那花大多都已枯死了。叶子落了，枝干黄了，连那花盆里的土都干裂了。我便问父亲：“爸，这花咋都干死了？”父亲息事宁人地说：“嗨，你妈就那样，你们也不来看，她还有心思弄它啊。”打那以后，我便有事没事都常去看他们，连出差前也不忘特意去告诉一声。打那起，母亲又能上心上意地养花了。　　 母亲养花，我无疑是最大的受益者。每当有好看的花要开的时候母亲就会给我们送来。一年四季花香不断，花开不绝。　　 一天，母亲借了个手推车，装了几盆花，走了几里地来给我们送花。家里没人，她便一盆一盆地把花从一楼搬到五楼。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人，回到家里就给我打电话；“那几盆花都快开了，明天浇一次水，花开了就别浇了，免得花谢得快。”几天后，那些花相继都开了。淡淡的花香弥漫了客厅。尤其是那两盆高高大大的令箭荷花，二十几个长长的花蕾每天都会有几个开花的，妖娆多姿，艳丽无比，真是让人看不够，爱不完！花长在叶片上，花越多，越大，显得叶子越小。远远看去，满盆都是粉红色的花。走近了一看，却发现那叶子都已萎缩了，干瘪了。只有那本来隐含于叶子中间而此时已明显得如青筋般暴露出来的硬梗还坚强地挺立着，从土壤里，从叶片中，默默地汲取着养分向那硕大的花朵输送着。我料定那叶子是因为那花才萎缩的，干瘪的。我忽然觉得，那花是自私的，是贪婪的，是苍白的。那叶子是无私的，是伟大的，是高尚的。我为我的发现惊讶着，并被深深地感染着，激动着。我的眼睛被这发自心底的感动濡湿了。我已无法用真挚而恰切的语言来表述我对她的敬慕和爱戴了。这叶子，这花，不正是伟大的母亲在辛苦而无私地养育和呵护着她的儿女吗？这是怎样一种伟大而崇高的精神啊！对我来说，这不正是一株比康乃馨还贵重千倍万倍的母亲花吗？！她写意着母亲的精神，塑造着母亲的形象，饰演着母亲的角色……在千家万户的生息里，在绵延万代的历史中，也许只有这一株才是唯一常开不谢，永世飘香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