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韵】一窗花开 （散文）

　　一日，雪住的那天，临窗的一盆花儿开了。　　 杜鹃？像杜鹃，花色火红，已经是隆冬季节，她却开花了，黑枝丫的顶端，层层叠叠的花瓣团聚在一起，在我家的凉台上，窗外栏杆上的积雪还未消融，这花开得……任由白色的雪和灰色的天衬着，似一簇火焰在跳动……我很吃惊，平日里出出进进并没有留意过，她是什么时候有了花蕾有了绽放的欲望，突然间，她无声息地燃烧了起来——用生命来点燃起骄傲的美丽。　　 我并不知道她的名字，妻种养这些花花草草，满满的都架在凉台上，除了景天、吊兰、刺玫……或是曾长疯了的如绿烟般的文竹，我确实叫不出几种花草的名字，因为那是妻的喜爱和劳作，我懒懒散散从没有在意过，任她们郁郁葱葱热热闹闹……冬天里，在各种花草的败落萧条中，摆在窗前的一盆并不起眼的丑陋枝丫，一夜间她悄悄地绽放了，独秀一枝，似乎宣示着不甘心于寂寞的抗争，虽然，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她的叶子似米兰的叶，小舌状，叶子似被冻伤了，萎缩着疲倦的暗绿，但，火红的花朵却正在告诉你生命的顽强不屈。 　　 我走到窗前，我细细地端详着，……她的美丽吸引了我的眼光，几朵鲜活的红，让冬天少了几分寒意，于灰色中多了一点亮彩。于我，这怕就是川端康成在他的随笔散文《花未眠》中所说的“美是邂逅所得”吧。　　 川端康成在旅舍里凌晨四点醒来,发现壁龛里的插花海棠花在夜晚还盛开着：“花在夜间是不眠的。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可我仿佛才明白过来。凌晨四点凝视海棠花，更觉得它美极了。它盛放，含有一种哀伤的美……”　　 我已看见坠落在窗台上的几片花瓣。我似乎有些惆怅，如川端康成在《花未眠》中谈到他的惆怅：观赏到京都晚霞的美是由于“归途正是黄昏。”这种淡淡的哀伤似乎在李白《独坐敬亭山》中读到过……却是，我在看花。我拿起杯子试着给花浇了点白糖水，想让她花期长久一些。这种方法在哪儿看到过？我忘了……这糖水能化解我的惆怅吗？我忆起一个日本人凌晨坐起身呆呆地坐在一龛海棠花前……端详着，思索着。　　 哀伤缘于对美的不舍。或许，凋谢是不可避免的，总会的，烟花一闪，璀璨一瞬……有人在问“烟花过后，天空会寂寞吗？”并没有答案。美，却是真实的，曾经过的。比如，这花，一窗灿烂。比如，这人，满心怜意。此时此刻，虽是短暂，却是永恒。　　 川端康成说：“美是邂逅所得，亲近所得……如果说，一朵花很美，那么我有时就会不由地自语道：要活下去！ ”美好的东西总是在不期间相遇，也便很快消逝，正因为此，才为美，才是川端康成所说的“要活下去”的思悟吧，我想，这和“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的苏轼抓紧时间去活，是一样的。　　 眼前的花儿也应是如此作想的，我猜。明知凋谢也要盛开，在寒雪中燃烧一次，在短暂中无负于生命，生命因无负而丰满，而不再苍白，不再虚无……　　 临窗的花儿寂寂的开得正艳。　　 后来，我问过妻，果然是杜鹃花。杜鹃花不是在春天开放吗？或许，她有她开花的理由，并不在意我的惊讶和感叹。　　 我稳下心来用手机拍摄了她盛开的姿色。定格在去年的12月30号。我想让她永存。　　 　　 2017.4.14 夜，追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