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岁晚（散文）

　　延缘久未已，岁晚惜流光。　　 我从时光中走过，春花，夏月，秋风，冬雪。每个季节的轮回，是无言的心事，不知不觉流年早已偷换。画笔是否够沧桑，才足以承受命运无常，那些世事纷乱，待梅花一落便是尘土。　　 “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我为你吹一曲思旧赋，满地枯桠被踩得乱响，曾经的画面在笛声中流淌，却只剩一人空忆。这场故梦里，谁又与谁偎依，故园落魄，且让我一作黄粱，梦里悠长，晨风夕月，阶柳庭花。人间惆怅客就好，又何必知君泪纵横，断肠声里，南柯梦尽便会醒。　　 这是年岁尽头，天寒地冻，银白簌簌。我在壬午除夕看见那个为书泪尽的老人，终其一生，不过还是活在梦中。在落魄之时，茅椽蓬牖，瓦灶绳床，却不以为然，执笔写下襟怀笔墨。那里有他思念的净土，有如水般的女子，那里有他曾经历过的离合悲欢炎凉世态。“美中不足，好事多魔”又如何，红尘之中，经历过梦幻，早已不知“假作真时真作假”。　　 “浣花笺纸桃花色，好好题词咏玉钩。”曾经也是浓烈鲜艳的女子，如同她喜欢的红色。也曾像无数的闺中女子一样，希冀着美好的未来。毕竟是聪慧，在一次次的失望以后，终于顿悟一切。从此以后，将红裙褪去，道袍着身，从炽烈归于淡然。她仍是惊才绝艳的长安才女，只不过早已不是当初，红笺上写的也不再是情话。花谢花飞，红消香断，繁华如死，寂寞如雪。　　 “几载烟雨，几许风霜，岁月只顾自流长。”所有的经历，于时光而言不过是须臾刹那。浮屠一生，梦里不知身是客，但怪当年少日，暮宴朝欢，最后满目琳琅又如何归去。我在江湖尽头，看雪花霎乱，时光慢慢雕琢。往事清冷，那些敏感与骄傲，那些玲珑心思，终于作茧自缚。应念岭表经年，孤光自照，肝胆皆冰雪。雪寒寂寂，谁又尚有余温可供取暖。　　 红楼一梦，唱彻几遍阳关泪未干，终是怅惘倚层楼，红日无言西下。　　 红楼一梦，谢了多少荼蘼春事休，往事早已磨灭，谁记当年翠黛颦？　　 我们都觉得自己可以一眼望到尽头，做独上高楼之人，谁又知回首以后，依旧在灯火阑珊处。庄生晓梦，沧海月明，此情可待，早已惘然。　　 执笔写下半阙词话，流年已然沧桑，而岁月分明无恙。我曾跋涉千里来向你告别，山南水北，距离太过遥远；我曾在断桥为你撑一把油纸伞，世事变迁，等不到从前。不如将执念放下，以我半阙之笔向岁月吊唁。风吹乱了浮世，不知多年后吹落的，不过是心中曾泛起的涟漪，早已被原谅。　　 世间三千事，思绪曾散落天涯，与相思一同缺席。想起那些流传下来的关于酒的说法，一杯看酒气，二杯生分别，三杯上马去。三杯之后，就让我且行且歌吧，问我去何之，君行到自知。回廊一寸相思地，踏过季节的轮回，我愿在向晚的光阴里活得从容而淡定，又何管他蛾眉谣诼，古今同忌。诺言总是太重，哪句被解作无常。不如东篱把酒，与你一醉方休。春衫薄时，浅唱低吟，青眼高歌，相逢尽醉惜风凉。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看春雨滴落，一朵花一杯酒一生风雨，一生中总会有太多的变故，世事一场大梦，岁月不堪数，故人不知处。只求于现在能够春日赏花，夏日听雨，秋日赏月，冬日折梅，走过时光留下的足迹，此去经年，良辰美景犹在。流音未挽，枯藤伸出枝桠，尘世纷纷扰扰如沙落下，在岁晚时分，你从梦里走来，仍是最初的模样。那些喝过的酒，走过的路，读过的词，流过的泪，终于被包容。相遇的刹那，红萼无言，相思惊醒，陌路已温柔。　　 风吹落萤，墨晕开了纸张。笑笔生书，半阙犹在，味却是清欢。当时蹉跎，霜经白露，凤栖旧秋梧，只怪在贪嗔痴怒以后，方知了悟。还好花开花落，仍邂逅千般心事。我举酒而饮，梨花已满枝头，仿佛白首。　　 许多人天涯辗转，不知追寻的是梦境还是生活。其实执念只是一扇窗，推开以后，花自漂流水自流，光阴不过刻在手上，等你安宁而悠长的目光。时光匆匆，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唯愿:　　 你从远方来，犹如故人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