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灯下卖杏人

　　安东街口成都映像饭店旁边的转角处，每天晚上有父女二人在人行道上卖水果，果子就摆放在电动三轮车上。父亲有四十岁的样子，临潼人，一口土话，把杏说成“哼”；女儿看着瘦小，但却活泼，一问才九岁，再开学就上四年级了。他们租住在城墙边上建国门里的小巷，白天在市场摆摊，晚上就出来，想多赚一点钱。来了顾客，父亲只是笑着招呼着顾客，女儿站在三轮车座位旁边的踏板上过秤收钱，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有生意了就忙活一下，没有生意了小女儿就搂着父亲的脖子撒娇，或看着对面的树影和城墙上的灯火。这幅“亲子图”看着让人感动。什么是幸福？幸福原在寻常中！此刻的这对父女就是幸福的，不管他们住什么、吃什么、做什么，这些与他们此刻的幸福感都是无关的。我问学习好不好，怎么不在家里做作业？女儿说还行，作业写完了。我说玩不了几年就要小升初了。她父亲说，是呀，要考个好学校才有出息，将来总不能跟我一样再卖水果吧！我笑了。　　 饭店旁边停了很多豪车，饭店里出来的喝大了的客人大着嗓门喊叫着什么。几个e代驾的人坐在自己的小电动自行车上，聚在一处说笑着等着生意。华灯初放，车流不息，行人匆匆。　　 我用十元钱买了三斤多大白杏，提在手里沉甸甸的。想这杏子从栽下小苗到开花结果需要三年时间，三年里没有收成。挂果后，需要不断的浇水、施肥、打药、修剪、疏花疏果、采摘、运输、沿街叫卖，吃苦流汗的都是苦活力气活，一年却也只能收获一回，也卖不下几个钱。他的一车杏子不及人家一餐饭贵，而贫苦人家的生计和孩子的未来就要靠这不起眼的小买卖来维持和支撑。　　 承平日月，精神层面的东西总是比物质层面的东西价钱要贵。比如娱乐频道上明星们的游戏和建筑工地及田野里面农民的艰苦劳作。　　 小说家刘震云说过，温饱没有解决之前，人们每天的想法只有一个，就是怎样吃饱穿暖；温饱之后，想法就多了，而且都在精神享受的层面。　　 物质层面的东西满足的是生命的基本需求，比如粮食、比如饮水；精神层面的东西需要在物质层面的基础上再创造再加工，属于提供享乐和快感的精神范畴，因而提升了物的使用价值而不是价值，而这个使用价值所产生的利益却不属于根本物质层面的创造者。　　 对生命而言，最有用的须臾不可或缺的却是最轻贱的，不但是物质，还有人。　　 边走边想，心里不是滋味。一些事情想不明白也许只是困惑，而一旦想明白了却可能是隐隐的心疼。　　 回到家洗了一个黄澄澄的杏子，又好像看见了卖杏人朴实的笑脸，一掰开，咬了一口，真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