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启蒙老师——大舅 （散文）

　　我的启蒙老师就是我的大舅，那时候他还是民办老师。我记得我们一至三年级二十多个孩子都坐在一个窗户上没有玻璃的小教室里，由他一个人来教。大舅总是先教一年级的同学，教完后让我们做练习或是写生字，再教二年级的同学，最后是三年级的同学。大舅讲课声音特别好听，也特别有趣，经常他给这个年级的同学讲课时，所有的孩子都会被吸引过来抬头看着他。大舅便说：“娃娃们又想听故事了？”我们便说：“想听，想听。”他也不强迫我们继续写生字，便说起了与所讲课文有关的故事来了。大舅不仅要教我们语文、数学，还要教我们音乐和体育。他还会吹口琴，每次给我们教歌都会拿口琴伴奏，我们都特别喜欢他的音乐课。下课了，大舅便叫一个男同学跑到外面去打铃。铃声一响，班长喊“起立”，便下课了。我们如火箭一样窜出教室，大舅也回到旁边同样没有窗玻璃的办公室里。　　 在农忙的时候，大舅还要领着我们给生产队里干农活——拨黑豆。这时候大舅便让我们排两队，一边喊着“齐步走”，一边唱道“学习雷锋好榜样”预备唱。我们便甩开大步，昂首挺胸，高声唱道“学习雷锋好榜样，忠于革命忠于党……”引得周围干活的人都纷纷驻足观望。到了地里，他先教我们怎么样才能更快更好的将黑豆拨下来。教完后，大舅和所有的农民一样埋头苦干。我们便一字排开，每人拨两行，一块地很快就拨完了。队长一个劲夸奖大舅带出了好学生。除了拨黑豆，我们还帮队里拨过胡麻、荞麦、燕麦、挖土豆……那时候并没觉得累，可能是大家一起边玩边干吧，也可能是大舅循循善诱。　　 冬天来了，大舅便用塑料布把所有的窗户都封了起来，又让我们到外面捡树枝，大一点的男孩子去队里的羊圈里拉羊粪。教室里生起了炉子，顿时温暖如春。那时候很爱上学，每天回家就想着明天早点去学校。　　 晚上，大舅还要给我复习功课，我总是把书翻到第一课，大舅笑着说：怎么老学第一课啊！那时候小舅舅上三年级，但大舅从来没有在家里给他补过课。小舅舅极调皮，大舅经常在课堂上批评他，小舅舅的成绩也不好，可能大舅对他也是没了耐心了。　　 期末了，我被评为三好学生。这可是二十多个孩子一起评啊，大舅给我一个封面写着“学习雷锋好榜样”，里面有许多雷锋照片插图的红色日记本。我特别喜欢，甭提有多高兴了。　　 到了第二学期，我回家上学了，感觉新老师讲课和大舅天壤之别，我特别不喜欢她。记得我们刚上学第一天，她竟然给同学们上第一学期的课程，才知道她第一学期的课还没讲完。她问我：“你的那个学校课都上完了吗？”我说：“我大舅早就上完了，还多教了我们五十个生字呢！”她似乎很不高兴，只是我那时哪懂那么多哟（不说她了）。　　 后来由于大舅书教得好，便调到乡里教初中语文。接着大舅通过自学考到师范院校学习，他不再是一个月只挣几十元的民办老师了。毕业后他继续在乡下教书，他的书也越教越好，每年考试都是县里前三甲。很快被调到县里的重点中学，这一教就是二十多年。退休了，又被学样返聘回去继续教毕业班的语文。他几乎每年都是学校的优秀教师，学校经常奖励他在暑假旅游，来到北京后他只是打个电话，要去宾馆接他，他总怕麻烦我们，会影响我们的工作，屡屡拒绝。后来连电话也不打了。　　 每次回陕北老家，大舅热情接待，无微不至，实在叫人感动。我的大舅，是我一辈子的好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