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天地事】父母亲的城市生活（征文.散文）

　　　　 父亲和母亲在农村生活了六十多年，2008年八月搬到城里，住进弟弟买的新楼房。　　 搬家那天，我们兄弟姐妹都回去了，还邀请亲戚来家同贺。可是，父母亲在楼房只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就回农村了，因为他们农村的菜园子，正是收获的时候，茄子、黄瓜、豆角、西红柿等，都需要每天采摘。我们这些住在城里的子女们，总是隔三差五回去拉菜。如果我们按时回不去，母亲就把豆角、茄子晾干，把西红柿做成酱，等我们抽空回去拿。一直忙到立冬前，父母亲才回到城里。　　 在农村生活了大半辈子的父母亲，一下子住进明亮、干净的楼房，很不适应。　　 他们住的是一楼。父亲的烟瘾大，每天最少抽一盒烟，母亲怕父亲把新房熏黑了，就让父亲到外面抽烟。　　 他们的家门在北面，南面有个小院。装修房子时，考虑到他们晒太阳方便，就在客厅的窗户西侧开了一个南门，从东到西，铺了长长的大理石。父亲双目失明，每天总要摸着从南门出去好多次，默默地坐在台阶上，过足了烟瘾才回来。天冷了，父亲抽烟时，母亲就打开窗户散烟。　　 母亲住惯了农村的土坯炕，住不惯席梦思床，总感觉床在不停地晃，几个晚上没睡好。后来发现北卧室的床垫硬，就在北卧住。可又感觉北卧晒不上太阳，于是就把两床垫换了。躺在舒适的床上，冬天的太阳暖暖地晒在身上，舒服极了。　　 楼房里很暖和，不用半夜起来看炉子，家里永远都是暖暖的。　　 用大铁锅了做了一辈子饭的母亲，用电磁炉做饭总是感觉不顺手，锅小，火慢。过年时，来了客人，电磁炉煮饺子，一次最多只能煮30多个，母亲干着急，没办法。我们就给她买了煤气灶。　　 从来不买菜的父母亲，觉得城里的菜又贵又不好吃，还容易烂，不像自己种的菜，即使干了、蔫了，也不腐烂。　　 清明过后，父母亲又回农村种菜去了。　　 父亲虽然看不见，但这是他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家，不转向，也可以随时随地的抽烟，磕烟灰。父亲能帮母亲干许多活，家里所有的重体力活，都由父亲做：翻地，提水，拿菜箱子，抱柴火等。　　 父亲是在大集体时得的眼病。那时白天给队里挖排干，晚上脱土坯，给自家盖房子，房子盖起时，父亲的眼睛就看不清了。当时医疗条件差，既没钱，也没空治疗，只买了点眼药水，感觉好点了，又上了排干，就这样落下了病根。年龄越大，视力越下降。九十年代初，盟医院请来的北京专家也无法让父亲复明。到了五十五岁那年，彻底失明了，可父亲总是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们种菜，就是为了儿女能吃到新鲜的绿色蔬菜。国庆过后，他们把黄萝卜起了，就准备回城，没想到天气一下子变冷，父亲冻感冒了，可他们还是坚持把萝卜收拾好，才回到城里。父亲咳嗽得厉害，医院诊断为“肺感染”，建议住院治疗。　　 做B超的大夫是我的表哥，他直接对父亲说：“二舅，戒烟吧！您的肺子全是黑的，再抽就得癌症呀！”也许是害怕得癌症，也许是表哥的话具有权威性，也许是不想因为抽烟和母亲闹别扭，总之，父亲住院十天没有抽烟，回家后就再不抽了。五十年的烟龄，彻底戒了！　　 父亲不抽烟，坐在沙发上无聊寂寞，无所适从。母亲就买来各种小吃，放到父亲随手可取的地方。父亲嘴里有东西吃，不闲着，开心自在了许多。　　 习惯早起的父母，每天天不亮就起床。他们也像城里的老年人那样，出去锻炼身体。　　 老年人有的单独出去，有的一前一后的跟着，也有并肩同行的。可我的父母却以别样的方式，行走在城市的大街小巷——父亲看不见，却从来不用拐杖，有母亲做他的“眼睛”与拐杖。他们不是手拉手，却是肩并肩，他们的中间永远有一包之隔，父亲的左手和母亲的右手，分别抓着手提包的带子两侧，同步向前。上坡，下坡，上下台阶，都是母亲提醒，父亲的脚相应的抬起或落下……　　 父亲和母亲的这种独特的出行方式，在县城的街道上，景观区，呈现出一道亮丽而又特别的“风景”。独一无二。　　 从来没用过包包的母亲，如今每天离不开包，而且经常变换颜色与款式。不过，那些包包都是我们退回去的过时的包，它们最后的使命以带子被拽断而告终。　　 “肺感染”事件之后，所有的子女都反对父母亲再回去种菜。大家都表示，父母亲辛苦了一辈子，该享享清福，他们的身体健康，就是我们的最大福气。他们也认可了孩子们的建议，不再回去种菜。　　 可是，忙碌了一辈子的母亲，总是闲不住，看见小区里有人在长着苜蓿的草坪里栽葱，没有人管，且草坪还有专人按时浇水。天气转暖后，她就把农村菜园子里的葱和西番莲挖回来，西番莲靠近窗户前种下，红葱、白葱栽了几大行，一年不用买葱了。和物业的人熟悉以后，了解到种菜没有人管，父亲就开始翻地，母亲种菜。几天时间，就把门前的草坪种上了菜。小区里的老人们也纷纷效仿，草坪全变成了菜地。　　 这样忙碌大半年，蔬菜收成还不错。　　 秋天，西番莲开花了，鲜艳、朵大、色红，敢与红牡丹媲美。吸引来小区里好多人，驻足观看。住在一楼的邻居，纷纷向母亲索要种子，也想像母亲一样，坐在家里就能看到红艳艳的花朵绽放。母亲笑着一一答应了。　　 好景不长，只种了一年菜，小区就不让种了，要求栽树。母亲就买来各种果树苗，全部栽上果树。希望树长大，结上果，给我们吃。　　 没事可做的父亲和母亲，这回终于闲下来了，开始真正过上了城市生活。他们和所有的老年人一样，早上出去锻炼身体，下午在家和邻居打扑克。每天说说笑笑，快乐的安度着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