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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枫】属猴女(散文)

时间:2020-08-14 05:21
  秀梅在朋友圈发了九宫格的自创的摄影作品,匆匆间点了个赞,没有什么感觉就过去了。第二天,仍然是昨日风格的作品。仔细看,居然是用桔子皮、叶拼成的类似于民妇纳鞋垫前描摹的花朵、动物小样。   评论区里写着的文字,秀梅说这是她二姐的随意创作。秀梅说,二姐从小就心灵手巧,如果不是因为父亲病重卧床三年,退学帮助母亲养家,也许会有个好前程。并向我约个稿,让我写一写她的二姐。   读着秀梅的邀约,寥寥几字,激起了我对她的二姐,那个叫秀云的外甥女的长相思。   我本想即刻完成秀梅下达的任务,写一篇长长的回忆录。写了个开头,却踌躇不前。   是因为写秀云,太难。   秀梅的那九张图,明亮的黄色依然在朋友圈。与秀云的一些往事也仿佛就在眼前,却触摸不到灵魂里的亮点,不是因为线索少,而是因为平日里积累的思念太多,太杂。令我如一只萌猫戏毛团,找不到线头在哪里。   秀云属猴,与我的三姐同年,生于一九六八年。   想起她们,总会想起出生地小村外那七座直立的石砬子。   想起她们,总会想起关于第四座砬子上面一座石猴的传说。   想起她们,总会想起林间那座木头杖子围成的泥泞小院,泥泞的小院里伫立着一座泥草房,和那三间泥草房里西屋的南炕与北炕。   因为,那暖暖的南炕,每年的寒假、暑假,都会有那么几天,挤满了六、七个弱小而硕大的脑瓜儿。   那铺大炕,偶尔会有男孩子们争土制的玩具打好打坏的声音,也有女孩子们玩“嗄啦哈”哗啦哗啦的声音。晚上点燃蜡烛钻进被窝之后,我的身边总会传来一声问候:“三舅,把裤衩子脱下来,我给你抓虱子啊。”   那时候,三姐跟秀云也不过十四五岁,我也不过十岁左右。还没有形成男女大防的年纪。总觉得外甥女给舅舅抓虱子不是什么害羞丢人的事情。   只是觉得“胖丫”(秀云的小名)这个外甥女的身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那个泼辣的、亲切的、可爱的小姑娘,是我们最亲近的亲人,也是将来回忆中给我们带来一切美好与痛苦的情感的源泉。   我知道,一旦开始写秀云,就来到了她生生死死恩恩怨怨最令人撕心裂肺的记忆长河中。   我知道,一旦开始写秀云,就钻进了一段时光的圈套,一组文字的桎梏,令我滞留在一个时空的漩涡中无法自拔。   写一个女人,是绕不过她的婚姻的。而秀云的婚姻,是我们做亲人最不愿意提起,也不想触碰的一个沉重的话题。   只是我不能停顿,我忧心忡忡地继续着这份沉重,希望我们能从记忆中解脱出来,肯定她走过的每一段路。   初婚,秀云嫁到隔壁乡镇的一个村子。许是因为生活理念的不同,或者是性格不合,两个人在争争吵吵中结束了婚姻。彼时,我已上班,她央求她的二弟子君与我去办理分离后迁移户口并给孩子改姓的手续。   离婚的女子,带着孩子回到娘家。父母再心疼,女儿还是会有一点寄人篱下的感觉,何况还有弟媳在其中搅风搅雨。   为了生存,选择再嫁。却因为对方孩子教育的问题常遭家暴。最严重的一次,是我陪老父亲去市医院看病偶遇到的。她的身边居然没有那个男人陪。而我终究以陪父亲诊疗为借口,无耻地避开了与其家人去理论,为其争取权益的机会。   这件事,成为我内心的一只梗,也是我后来的日子里不愿、不想、不敢面对秀云的一个理由。   那段时间,与秀云同住在一个小镇,偶尔听秀梅说起,最值得秀云回忆的是,某年她的生日,我得知了,买了一个生日蛋糕送过去。也是秀梅与秀云偶有相聚的日子,常常谈起往事,秀梅转达给我的时候总是说,那是二姐人生中得到的第一个生日蛋糕,总会让她的二姐,在回忆以往恶毒的生活中还能捡拾起一丝温馨的回忆。   这样的事情,我多是记不得的,只记得在医院里,面对着亲人被家暴却没有勇气去理论而自责的困顿。   却在以后的日子,与秀云越来越远。听说着家暴男病逝,秀云去给一个瘫痪的病人做看护。   后来,又无声息的远嫁到北边的一个镇子。虽然偶有争吵,却在近几年奋斗的日子里,不断地劳作,扩大种植园参的面积。并以超人的毅力,独自驾驶农田车,来来回回地在田间与村屯的乡路上,接送着雇佣的劳力。   智能手机渐兴,渐渐地在秀梅的朋友圈里,看到秀云居然拿到了驾照,日子也兴旺了起来。   直至长文和王浩二零一五年来东北,再见面时依然亲近。   却在一个酒后的早晨,清醒之后,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三舅,你的毛衣我给你洗了,晾到厨房里,还没有干。”   蓦然间,想起了当年为我抓虱子的那个小女孩。   三十年间,我看不到当年的那个小女孩,每走过的一串脚印,也看不到令她如今脾气禀性形成的每一个细节。   人生没有彩排,一切都是直播。   这里没有文字里构架的戏剧冲突,一切的爱与仇恨、生离死别,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焦虑、悔恨而停滞。   我们,我们家与表姐家比肩而齐的七个人,单单的我与秀云的生命中,因为那么一缕血缘关系的存续,彼此之间会理解各自的心灵苦楚,虽然在行进中荒凉着,延误着,我们依然会因为彼此间的一点点温馨的回忆,听到彼此内心里依稀的一点宽慰。   只是臆想着,如果当初父亲不主张炸掉砬子上直立的石猴,我这个属猴的外甥女,会不会至少平平淡淡地走着人生路。      2019年1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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