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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点】父亲的菜园(散文)

时间:2020-09-27 01:19
  隔三差五父亲就会出现在我的梦里,穿着土布短袄,肩上挑着沉重的担子,驼着背,弯着腰,不住地吸着自卷的烟叶子,不停地气喘咳嗽,高一声,低一声,沿街叫卖担子里那些自产的蔬菜。   定格成这样,基本上就是当年上学阶段,暑假回家时父亲留给我的印象。   屈指一算,父亲离开我已经三十多年了。是父亲用那三亩菜地的收入供我读完高中,又上了中专,眯着眼睛笑着送我走上工作岗位,也是这三亩菜地让父亲流尽了汗,压垮了腰,最后在67岁时就离开了人世,走完了他艰难的人生。   父亲是一个遗腹子,原籍是在一个偏远的小村子,天生就是苦命人。奶奶把他养育到十七岁也撒手人寰,孤身一人的生活让父亲从小吃尽了苦头,先是被抓了壮丁,跟了队伍,后来因为受伤被遣送回来。之后跟了一个做泥瓦盆的艺人学徒,不论寒暑冬夏,每天在临近县城的红崖头下面与冷泥冷水为伍,到晚上都是住在窑洞里,最后落下了病根,不大岁数开始就患上哮喘。母亲的前夫在太原战役时牺牲,随后经人介绍,父亲在三十几岁时与母亲结婚,也便定居在这里。因为病痛,不能继续做瓦盆瓦罐了,后来靠推独轮车贩卖瓦盆为生,走街串巷,吱吱呀呀的车轮不知道推碾出了多少辛酸。   父亲在42岁时才有了我,老年得子,疼爱有加,尽管家穷,但不论穿衣吃饭,还是纸张笔砚,父亲从来没有让我在伙伴面前失过面子,可是他却几年不换一件新衣服,脚上的家做鞋子一直穿到穿帮,粗茶淡饭,剩米剩汤都能讲究一顿。尽管如此,父亲看着我一天天长大,并且学业上又有长进,他的脸上总是洋溢着笑容。   我在1979年考入区重点高中时,父亲已经58了。岁月的沧桑让皱纹过早地刻画在他的脸颊,显出不应有的老态龙钟,走路弯腰曲背,不停地气喘咳嗽,已经没有能力推着独轮车去卖瓦盆了。当时,村子里还没有实行土地承包责任制,父亲只能按二等劳力,在生产队干点轻活。从我接到通知书的那天起,父亲几天都是沉默不语,早晨出地干活,晚上回家吃饭睡觉,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为我上学后每月的9元伙食费发愁。这种近乎沉闷的气氛维持了五六天后,在一次晚饭的炕桌上,父亲终于郑重地向全家宣布了一个重大决定:要与小队干部商量把队里后坡上原来种玉米的三亩多土地改造成菜地,依靠卖菜多得工分供我上学。由于当时还是集体经营,如何为队里的160人解决蔬菜问题,一直是干部们头疼的一件事,因为谁都知道种菜是一件很吃苦的营生,现在父亲主动提出种菜园子,是大家求之不得的,所以无任何异议便通过了。队里答应先预支50元钱,解决我上学的前期费用,父亲也不用每天跟着队里人下地劳动了,秋冬两季每天一个工分,自行安排做好菜园子的筹备工作,来年春天开始种菜,供应队里的人们吃菜。   整地、开渠、引水、积肥、选种等等劳心费力的营生,父亲好像早有计划似的依步进行,早出晚归,肩扛车推,人们说,那几年,老刘的咳嗽声比公鸡的叫声还要早,老汉如虾公一样驼着的背也好像得了神力,挑水担粪,马不停蹄,手脚几乎没有片刻停歇,一门心思扑在了菜园子里。   功夫不负有心人,等到第二年的“五一”节,学校放假,我到村里后家都没有回,直接跑到了父亲的菜地里,看看能否力所能及地帮他干点活。这时,队里的人们已经拿着面值五分、一角、两角不等、上面盖着生产队戳子的油印菜票到菜园里买西葫芦、小葱、菠菜等蔬菜了,父亲一边秤菜,一边和人们交谈,临走时总不忘再给提菜的篮子里扔几苗葱或一小把菠菜,让大家高高兴兴地离开菜园。有时候,不是本小队的村民或一些市属户过来买菜,直接给了现钱,父亲便积攒起来,为我准备下月的伙食费。队里的干部知道我家的情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那时,我经常听到小队的李队长和父亲说,不要亏待了孩子,既然是个苗子,咱就好好供养上学,将来成才了,不单是你老刘家的骄傲,也是咱们全村的光荣。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应该是父亲生命中最开心的一段时光,父亲好像把种菜当成自己的工艺制作,每个菜畦子都整理的平平整整,不允许有一株杂草,按照不同蔬菜的生长特点按时按量烧水施肥,丝毫不敢马虎,红圪溜溜的西红柿,紫圪蛋蛋的茄子,长圪条条的豆角,绿圪茵茵的青椒、白圪生生的萝卜等应季菜蔬应有尽有,几乎成了永兴村的一道风景。父亲在菜园的一角用树枝搭起一个窝棚子,放置农具、肥料、种子、日常用具等,用砖头和木板架起一支床,上面铺了麦秸,从家里拿来被褥、锅碗,这样,吃饭、睡觉、干活就全在菜园里了。   随着改革开放、农村承包经营等政策的逐步实施,到82年我考上省城的中专学校时,村里的土地已经全部分到了各家各户,但是那片菜地仍然归父亲种植,一直到1985年,我毕业后分配到忻州参加了工作,那年的冬天,风大雪后,父亲,这棵在我面前永远不服老、不认输的大树,终于在这个季节里再也撑不下去了,气喘、咳嗽折磨的他几乎一晚上不能平躺着睡觉,有时候甚至痰中带出血丝,我近乎哀求地要带他去医院看病,老人总是憋着一口气对我说一句话:俺娃大了,大大(爸爸)放心了,俺娃要往好学,做好人,知恩图报,千万不要胡闹!   父亲走了,1989年的春节刚过,父亲便丢下他的娃、丢下他劳作一生的土地,永远地离我而去了,一个人静静地安息在村外的土坡上,再也听不到他长一声短一声的咳嗽声和对我的呼唤声,围绕着他的是数不清的酸枣树,春天开着淡黄的小花,秋天结出红红的果实,点缀在父亲的坟头。   今年的父亲节,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我含泪写下了一首题为《父亲节和雷》的短诗:   轰隆隆   睡就睡吧   您的动静这么大   我的老父亲   您的呼鲁声把我惊醒啦      吱扭扭开了门   天公的惊雷泣鬼神   把群山   把森林   把沟壑   泪洒得不成体统      父亲啊   在这父亲节   我想您盼您念您   如若您有心声   如若您有埋怨   尽情抒发吧    我在这雷雨交加的大地上   聆听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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