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桃阳撷萃（散文诗组）

　　　　 桃阳古村　　 一个不起眼的村落，却令多少文人绝叹不已。有人说，那厚重的遗产，并不逊色于乔家。　　 然而，乔家名扬四海，一部影视剧就令天下人难以忘怀。　　 而桃阳，却默默地潜藏在沉寂中，不能醒来。像是人未识的一块期待雕凿的璞玉。　　 我说，它更像一位堆满皱纹的老人。一路走来，一路留下了无数的神话。　　 可令他想不到的，他的印迹在风侵雨蚀中渐渐消逝。　　 我不知道，这应该算是后人的悲哀，还是老人的悲凉。　　 而，一切都那么可怕。可怕的将湮没在荣环之下。这是多么的羞愧！羞愧的难入九泉。　　 我只想提起笔，写一段往事。期望有一天，能让老人焕发出新的光彩。　　 土楼院　　 桃阳的土楼院，就是牛。一处挨着一处，不下二十多处。　　 令人不禁想起江南藏在深山中少数民族的土楼，但又独具北方特色。　　 雕楼画栋，鬼斧神工，精美绝伦。建筑壮观阔绰，博大精深，底蕴厚重。亭台楼阁，别有风味。令人心灵震撼。　　 然而，萋草丛生，满目疮痍，破败不堪，荒芜无比，尤处于风雨飘摇之中，甚是令人忧虑重重。　　 看起来，这可是先人留下的瑰宝啊！倘若有一天消失殆尽，怎么对得起先人？又怎么向先人和后人诉说？　　 酒坊　　 一坛酒，就想买我的文章，我不卖。一桌佳肴，就想换我的华彩，我不卖。　　 那为什么还要辛苦地耕作？因为我看到了乡民那一颗颗忧心如焚的心，　　 看到了那一颗颗焦灼而滚烫的心，看到了那一颗颗悲惋而苍凉的心，看到了那一颗颗让先祖荣耀不灭的心。　　 我更感到了自己内心对古老绝唱的敬畏。而且，有一点心思，深深地被潜伏在酒虫占满的肠胃里。　　 我多么想品尝一下，那古老酒坊中的香气。不知道，它是否有今天的酣醇？是否使人三碗而不醉？　　 古戏台　　 沙石上那深深的刻痕，那磨的光滑而挤满青苔的雕印，那黑油油的污迹，那风雨飘摇中的画栋，　　 还有那不见踪影的搭板，一起构成了这座古戏台上沉年的记忆。　　 然而，我只想知道，是谁在台上穿着戏装装模作样地演唱？　　 是谁在台下拍手？是否有众多嗑着瓜子、喝着茗茶的财主老爷？　　 或许，还有几位深闺出来的佳丽？但在角落里，定然有些衣衫褴褛的贫民。　　 或许，财主们不用来这里，他们有自己的私家小戏台。　　 门第牌　　 门牌上凿刻的是遒劲的“铭庆第”，怎么涂上了“学毛著“的墨迹？这是在演绎怎样的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是谁凿刻的“铭庆第”？那是怎样的含义？是谁涂抹的墨迹？又显怎样的风雨？　　 然而，墨汁怎么能遮住雕刻的深劲？　　 然而，经历了多少年的沧桑，墨汁却依然留着浅印。　　 我们是该感受主人的蕴藏，还是应该感念那时代的留记？　　 还是有谁会想起这院落里那煤油灯下八路军开会的身影？　　 蓦然，一阵轻风吹过，吹过来的是，那一朵朵淡淡的浮云。　　 “严防奸细”　　 多少年了，依旧醒目地在后墙上写着“严防奸细”，那是时代的印记。　　 令人感怀的，那是一堵麦泥遮封的土墙，不知经过了多少风风雨雨。　　 居然墨汁犹在。或许，这里人迹稀少，然其隔壁，还居住着乡邻，　　 其对面，正是李财主那凿刻着“怀远”的宏门，而两条小巷恰在这里交汇。　　 或许，或许，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一种无声的情结，在心中征鸣。　　 我想，每一次经过这里的人，或许都会生出一丝对烽火的记忆。　　 月亮门　　 多么美妙的名字。圆圆的，像呼作白玉盘的月亮。每当看到它，心中就不禁会产生清溪般的涟漪。　　 就会想起仙娥，就会想到从门上走过的凌微莲步，就会猜测到，那定然是个美丽的佳人，还有那，提着红灯笼在前引路的小丫。　　 可是，现在是那么孤寂、凄凉，不禁令人悲哀。　　 更令人心痛的，一条裂缝似乎欲斩断那往日的情缘。　　 沉沉的负荷，压弯了小蛮腰，从而摇摇欲倒。　　 那门额上的雕字，被凿挖的千疮百孔，不知何时，被那可恨的贩贼偷窃了，多少痛惜！　　 但我想问，是偷上天宫了吗？　　 李财主　　 听了你的传说，你是多么抠门啊！居然舍命不舍钱财，任凭两个儿子在动乱中被折磨死去，以致于绝后。　　 我只想问，你要把巨额遗产留给谁？或许，你疑惑，怕赔了钱财又折儿，可能吗？或许，那埋宝人的冤骨会哭诉。　　 但我想问，你埋藏的宝藏在哪儿呢？我们想挖掘。　　 如有这么一天，用你的宝藏修茸你的家园，好让其重新焕发出当年的光彩。　　 不然，看吧，几百年了，只留下一片荒芜、凄惨的残景，留下一片悲哀。　　 而且，仍然一天接着一天，或者说时时刻刻，在渐渐消逝。　　 防盗门　　 多么巧的心智。设有机关的两道闩，两道铁链，一根横柱，厚重的门扇，高大的围墙，一起挡住了盗贼，可挡得住潮流吗？　　 再巧的心智，都枉然。再巧的构造，那也只能躲过一时，却躲不过一生一世，　　 更躲不过身后事。倘若心中了然，倘若真的聪慧，就该积善有德，广以布施。　　 若如此，何必精心设局呢？越是这样提防，越是引来盗贼时时睥睨窥觎。　　 从而防不胜防。倘若一时安逸，也只是时辰未到。　　 石碑　　 只听说林立庙宇，只听说做了房基，多么遗憾！多么悲哀！总不能把房子拆了而去寻找。　　 但我多么希望，有那么一天，会重见天日。好让断了的历史，再续起来。　　 古槐　　 有人曾出资百万求购，对于贫穷来说，尤其有着巨额外债的情况下，这是多么令人诱惑的事。　　 庆幸的是，乡民没有舍得，这是多么值得自豪的一件事。　　 或许，古槐会做成无数的雕饰，或许，那精美的工艺会摆在龙案上，但也只不过是供人欣赏的玩物。　　 而古槐所承载的那厚重的历史，将会在瞬间化为尘烟。　　 而古槐脚下的一方生灵，将不再被荫护。而古槐所换作的钱币，也会在一挥间消逝。　　 或许会说，用那钱可以做更大的事情。　　 但连祖物都不珍惜爱护的人，会有什么创举？会有什么更为值得的价值？　　 只会有，在走过去的身后，是千夫所戳脊梁骨的手指。　　 李氏一条街　　 听说曾是那么繁华，可比京府。却早已化作了云烟，多么令人惋惜。　　 倘若留存今日，不仅令乡人引以自豪，更会见到五湖四海的宾朋都来云集。　　 而不仅仅仅缱绻于平遥古城。何愁桃阳不富？　　 古老的荣光，最是值得珍视，而一旦消失，那千古遗恨又有何用？　　 或许，罪不在今朝。然仍有遗留的古楼群在风雨飘摇中日渐消失，　　 其罪在哪儿？　　 庙会　　 无论是东大庙，还是西大庙，无论是请神送神那庙会是多么热闹繁荣，还是往来商客如云，皆已沉寂。　　 只留下残残缺缺的记忆，多么令人痛惜！　　 这遗失的不是庙宇，而是民族的文化。　　 私塾　　 在草丛中，寻着你的足迹。在断壁残垣中，搜寻着你的过去。　　 在乱石碎瓦中，探索你的记忆。在遐思中，听着你朗朗的书声。　　 我猜测着，哪一个椅子上坐着秀才在勤读？哪一个桌子上爬着商估在拨珠子？哪一个凳子上端坐着御医在拈量小秤？　　 一个又一个，却全然是影子，是梦约。　　 而讲台，又是在哪个位置？那先生，是否是在讲八股文？是否摇头晃脑？是否戴着西洋镜？有谁能告诉我？　　 我想走进去，和所有学子一起勤读。　　 红色记忆　　 一位老红军走了，路上没有留下痕迹。一位抗日英雄走了，路上没有留下足迹。　　 一位支前模范走了，路上没有留下踪影。一位烈士走了，路上没有留下名字。　　 一个个，忽然变成了一群群。　　 我的眼模糊了，不知是泪水遮住了，还是苍老的眼花了。然而，却十分悲伤。　　 悲伤这些背影渐渐地淡去，渐渐地消失在小庙岭山外，渐渐地消失在夕阳下的幻影里。　　 有一个声音，不忍离我远去，并告诉我，待到来日，在那曙光冉冉升起的云竹河边上，定然可以找到他们的身影。　　 我一直期待着，一直盼望着——从而夜不能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