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点】红薯藤尖尖（散文）

　　长年在外，很难吃到一口可口的蔬菜。看似嫩绿的青菜，嚼在口里，也觉得少了家乡的味道。　　 2015年的中秋节挨着了国庆节的边儿，长假回家，我们在岳父家吃饭，餐桌上天天大鱼大肉，见不到久违的青菜。我偷偷问老婆：“咱爸年年种菜，今年没种青菜吗？”老婆笑道：“不是没种青菜，你看这是什么季节，夏菜已落潮，秋菜才下地。农谚说，处暑荞麦白露菜，刚过秋分，过冬青菜还在地里发芽呢！”　　 “哦？——”我似信非信，但我还是不相信，这个季节找不出青菜来。　　 早饭后，我独步在乡间的小路上，去寻找心慕已久的绿意。　　 记忆中，城郊是菜农的天地。这些年，勤劳的岳父，迷上了种菜。在他的园子里，春天，绿油油的蔬菜，铺满了一畦畦菜地，如一床床绿色的地毯。嫩绿的菜苗，娇柔葱翠，在晨曦里披露沐浴，薇风拂过，伸茎展叶，如群歌欢舞的孩子。夏天，菜地里的辣椒、西红柿、豆角、茄子都结满了果实儿，形态各异，红的像灯笼，绿的像翡翠。长长的嫩绿的豆角挂满了架，酱紫色的茄子头顶花边帽，大腹便便，油光发亮！初秋的菜地最繁盛，菜地里的瓜果满了园，或躺在地上，或栖居架上，圆圆的南瓜如大鼓，胖胖的冬瓜如娃娃。冬天的菜园也是有生机的，莴笋、大白菜、小白菜、红菜、蒜苗、香菜、小菜园一畦一畦，不管什么季节，闲不住的岳父，不放过每一寸土地，把菜园装扮得春意盎然，生机勃勃，原生态的蔬菜四季不断。　　 秋分已过，寒露渐近，放眼寻绿，但见稻黄一片。乡间的田埂上，小草不再任性疯狂，被寒风肆虐得凌乱枯黄，如斗败的公鸡，一根根垂头丧气。我踩着如毯似的小草，向岳父的菜地走去。　　 岳父的菜地里，一畦畦平整的垅面，渗透出泥土的芳香。一眼望去，一亩多的菜地，畦畦相连，垅面平整，沟畦间隔有致，如精心铺放在菜地里一床床地毯，长条条、整齐齐四角分明。我蹲下身子，从垅面上捡起一个小土球，轻轻地捏在两指之间，慢慢轮动，细细的土粒滑过手心，掉落在光秃秃的垅面上。我想，这个季节难道真的没有绿色吗？无意间，我抬起了头。　　 眼光一亮，远远地看到对面的坡地上，有一地浓浓的绿，如嵌在小山腰的一块碧玉。那是什么？我站起来，快速地奔向那一地绿色。　　 走近了，哦，原来是红薯地。多么厚实的一地红薯藤啊！蓬蓬勃勃，绿茵茵如一床宽厚的地毯，万千藤蔓纵横交错，如织如网，无数叶柄努力向上，顶端儿拖起片片薯叶舒展，心形的叶片泛着绿油油的光芒。宽阔的叶子墨绿墨绿的，用手扒开云遮雾罩般的肥硕叶片，就可见到暗红色的藤蔓。根子一旁的泥土，在红薯呼之欲出的拱动下，已经裂出清晰的缝隙。这分明在告诉你，埋藏在泥土里的红薯，已经泄露了天机。它们由无形到有形，经过不为人知的孕育，由小变大，变成了一根根诱人的大红薯了。　　 农颜说得好，“七长芋头，八长薯”，按农历推算，中秋前后，正是红薯生长的旺季。红薯藤像疯了一样，伸茎展叶，绿油油的芽尖又嫩又壮，还挂着点点露珠儿。轻轻地摘一颗，断口处冒出浓浓的白汁，像乳汁一样。尝一尝，还带着淡淡的甜味儿。　　 我想起来了，在老家的时候，每逢这个季节，红薯叶的翠绿总要给我一番美丽心情。秋冬交接是农村蔬菜青黄不接的季节，家里也没有新鲜的蔬菜,母亲便从地里采摘一些红薯藤尖尖回来，摘洗干净后，炒熟了当菜吃。一盘翠绿鲜嫩、爽口、香喷喷的美味菜肴就成了一家人下饭的可口菜，特别地好吃。　　 这么好的菜，午餐得好好解解油腻了。于是，我一路小跑，回到岳父家，惊喜地对妻子说：“我发现好菜了！快！跟我去摘菜。”拉上妻子，顺手提了个菜篮子，兴冲冲地向红薯地走去。　　 我与妻子来到地里，看到满地的红薯藤，妻子失望地对我说：“就这个呀！这是咱爸种来喂猪的。”　　 “喂猪多可惜呀，先喂人吧。”我开玩笑对妻说，“咱爸怎么能这么抠，这么好的菜，舍不得采回来给我们吃。”　　 “你知道个屁呀！”妻子捂着嘴笑了笑，解释道：“我们这里用红薯叶请客人吃，是不礼貌的，你想呀，喂猪的东西，咱爸能给你吃吗？”　　 哈哈！原来是这样。我说：“没事，咱是一家人，不信那个。”　　 我与妻子采了满满一篮子红薯藤尖尖，正往回赶，岳父扛着锄头迎面走来，看到我们篮子里的红薯藤尖尖，好像明白了什么，他对我笑了笑，暗暗地盯了妻子一眼，说：“没规矩！”　　 妻子白了我一眼，我马上解释道：“爸，这是好菜，我想吃。”　　 接着又为妻子申辩道：“不怪三妹，咱一家人不信那个。”　　 岳父乐呵呵的，一边对我说：“一家人好，随便点好。”一边吩咐妻子说：“拿去岩里洗干净了。”　　 餐桌上，当一盘青翠欲滴的红薯藤尖尖端上来的时候，一股幽香的气味弥漫开来。相信每个人的眼里，都盯上了这久违的绿色。在拿起筷子的那一瞬间，每一双筷子，几乎同时向那盘红薯藤尖尖进攻，也没有人笑话那是猪食了。　　 我举起杯子，给亲人们敬酒，大家不约而同地说：“为我们的美食碰杯！”　　 放下酒杯，我与亲人们边吃边聊起关于红薯的学问来。　　 其实，红薯全身是个宝！它不仅能充饥，还富含多种丰富的对人体有利的矿物质和营养元素。红薯叶在欧美、日本、香港等地，曾多次被掀起“红薯叶热”。红薯是世界公认的长寿保健食品，而红薯叶更是一种抗癌的绿色食品。　　 我对亲人们说：“红薯藤尖尖不仅好吃，还有提高免疫力、止血、降糖、解毒、防治夜盲症，促进新陈代谢、通便利尿、预防动脉硬化、催乳解毒等保健功能。红薯叶可使肌肤变光滑，经常食用有预防便秘、保护视力的作用，还能保持皮肤细腻、延缓衰老……”　　 没等我说完，妻子插嘴道：“看你吹的，神乎其神，不就一红薯藤吗，有那么神？”接着面对亲人们说：“也真是的呀，难怪猪吃了那么多，没听说哪家的猪患癌症。”这话一出，大家笑得前俯后仰。　　 笑完了，亲人们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有相信的，也有不相信的。　　 还是年轻人见识多，做公务员的侄儿帮我圆场道：“姑父说得对，红薯叶确实有抗癌的作用，我在书里看到过。”　　 这话一锤定音！岳父举起杯子，亲人们都站起来，岳父说：“咱家女婿说得对，我也信了，为他干杯！”　　 放下杯子，岳父接着说：“什么猪吃的，人吃的，有必要分得那么清吗？往后呀，我要多种点红薯，大家回来了，有红薯吃，也有红薯藤尖尖吃，这是一道好菜！”　　 岳父的话音一落，大家又不约而同举起酒杯，敬向岳父，异口同声地说：“耶！”　　 这几年，城郊乡村，房子多了，地变少了。仅有的菜地，也就在房前屋后。尽管菜地少了，岳父还是会种一块红薯，每每电话问候，岳父高兴得像个孩子，他在电话那头告诉我，今年的红薯长势特别好……　　 回想起家乡蔬菜的味道，或嫩绿芳香、或清脆鲜美。吃在嘴里，无法形容美感的味觉。每一道蔬菜，都有一种揉入乡土亲情的味道，亲切，诱人！特别是红薯藤尖尖，那是你在他乡无法完整复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