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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香】 归来仍是少年(散文)

时间:2020-10-22 00:21
  写下标题,不由得暗地里讪笑:骗谁呢?都奔七的老太婆了,还少年!可我就想这么写。因为,我回到了桃源沙坪两溪口。   到了两溪口,谁还会记得年龄!着一大红泳衣,去澄碧的溪水里畅游,去和小孙子比赛打水漂,去撑竹排,去驯服那条顽皮的小艇,疯够了,就张开手臂,扭着失衡的身子,在鹅卵石滩上体会一把美人鱼初上岸的感觉。谁说我不是少年呢?   四十多年前,我的确是一枚少年,满怀热情来到这里教书,《山村女教师》是我的楷模,桥头木屋是我的学校,屋后是茂林修竹,门前是潺潺流水。年少轻狂的我效仿易安给自己取了个雅号“竹山居士”。是不是有点文人的味道?我常常独坐幽篁里,无琴也长啸。   那位天然卷发既慈又严的端庄女子,我的作品多次提起了她,她退休后回了老家,若健在,差不多九十多了吧?乡亲们应还记得,老师们翻山越岭挨家挨户扫盲时,在各种家具上写上该家具的名称,那些美丽的楷书,都是来自她的手迹啊。   那微翘的唇宛若小小喇叭花盛开着的老师,曾经也在我的笔下,一米五的小身板儿却承担着校长的职责。记得那个宁静的夜晚,我们学习政治,她认真念着,我却听不进,那些深奥的理论变成了美妙的催眠曲,我强撑着不让沉重的眼皮闭上,可脑袋它不听话啊,点着点着一下就歪倒在老师身上。老师不生气,说声:“这丫头”,又继续念。可惜她英年早逝,二十五岁便殁于肾功能衰竭。她将短暂的生命全都献给了山区教育事业。而在我心中,那朵俏丽的喇叭花儿一直盛开着,她的英容笑貌永远留在了心底。   那位桃七中毕业的翩翩少年,你们知道么?他的风纪扣永远规规矩矩扣着,满腹经纶,玉树临风,自号一牧。因不入流俗被乡人视为另类,我却视他浊世佳公子,现实版的高加林啊!记得在大队开会时,他公然从记录本上撕下一张纸递给我。那是一首诗:一日出沙坪,路遇一娉婷,嫣然含笑美,未语先闻声……可当年我一小小知青,路且不知在何方,哪敢谈恋爱!自己都不知道今后落脚在哪里,只好把纸条塞进口袋,顾左右而言他。几十年过去,相见却不敢相认。翩翩少年已不复存在,站在我面前的他眼花耳背皓首缺齿泯然众人矣!他对我笑着,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甘心地反复问:你是曹老师?你真的是曹老师?他宽容地颔首,并无窘态。然后着他妻子提一大块熏得金黄的腊肉给我先生。我先生直呼:“细妹啊,快来!曹老师给了你半边猪!”我无视,心中还在努力一边将高加林与眼前这老头对接,一边在感叹:相见不如怀念!相见不如怀念啊!   山里的孩子和城里的孩子一样,有极乖的,也有极顽皮的,他们聪慧不比城里的孩子差 ,接受能力也强,读书也肯吃苦,在我眼里这些可爱的孩子,都挺有出息。   一明,女生,九岁。哥哥一忠,十一岁。出身不好却能不卑不亢。那天大队开会,学生都参加。一明的妈妈站在台上瑟瑟,一明便低着头,用一根小木棍在地上划呀划,脸上竟带着微笑!我看着小小的坚强的她,大慟,这孩子,幼小的心灵该承受多大的压力啊!后来我对她说:你的名字很好听,但可以改成意义更好的。改成“一鸣”吧。她采纳了。果然,她一鸣惊人考上了重点大学,当上了公务员,业余时间还开了个网店。生活滋润了,不忘回馈家乡,当家乡建设需要资金时,她带头捐款。哥哥则立足山村,办了个民宿,曰“龟溪人家”,因溪水澄澈,竹林幽幽,吸引了大量游客,果真的是一鸣惊人啊!   丽华,秀外慧中。中学毕业后她选择了留在两溪口,嫁人生子做裁缝当贤内助,是两溪口的一朵花。老公极聪明能干,是一方能人,可惜患重疾未能与她白头偕老。丽华受此重创,幸未消沉,坚强地面对生活中的不幸,转而辅佐儿子创业。现在子侄们的民宿“绿水庄园”就在两溪桥畔,规模不小,丽华也找到了自己人生的价值。   友军,最最顽皮的小屁孩,上课嬉皮笑脸,以刁难老师为乐。爸爸妈妈都是大队干部,牛着呢!我很担心他会被这种优越感毁掉前程。而我的担心却多余了。他当过兵,在大城市工作过,然而家乡难舍,他回到了两溪口,亦耕亦读,竟成了当地小有名气的作家!笔名两溪山人。近年来勾结了几个文人,办了个沙龙,曰“三闲居”。吸引了大量骚人墨客,给朴实的小山村带来了浓浓的文化气息,颇有魏晋之风。友军多次约我进山,一直没空。这次来了,他却去了广州。也好,留点遗憾下次再来吧。   两溪桥,有些残破了,却依然牢固,青石板在八月的阳光下闪着光芒,喧闹的学校不见了,只有桥头那副对联在默默看我:“两岸人得渡,溪边鸟自闲。”得渡,得渡,渡何处?我不知道,却分明看见了那个自称居士的青涩少女,立在桥边的桐子树下,笑靥如花。眼泪,不由得潸然而下!   (原创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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