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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重世界

时间:2020-11-01 00:55
  我说,我很想回家。   上初二的小方语轻描淡写地回应,那就回乡下嘛。   于是,我抓住仅有的“两头班次”的间隙,回到了老家。这天,阳光明媚,家里的厚重木门虚掩着。仁英大妈与国金嫂子正蹲在建国的后门口整理着葱。   “你爸妈在前面的池塘边洗葱,你得去帮忙。”仁英大妈察觉了我四处搜寻的目光。   “这下好,还担心俩老人家抬不动,这下来了个年轻力壮的。”国金大笑。   这时,父亲与一个邻村的菜贩子抬着满满的一担葱说笑着过来了。   “爸。”   “哦,你刚来啊。”父亲高兴地回应,“帮着把家用车上的称拿下来。”   我照做了。仁英大妈第一个把一土箕葱放上了称。菜贩子给了十块钱,仁英大妈找了两块。   我上下打量了仁英大妈,人高马大,与之前的形容没什么变化,只是头发显得粗而涩,且夹杂着白色的银丝,说话的力道减了不少。我一边回想着她年轻时走路生风的模样,一边朝池塘边走去。老远,就看见母亲利索地将一捆葱往水里一扔,然后搓起了葱须。飘荡在水面上的葱,显得绿油油的,葱须洁白,阳光下,母亲从水里将葱捞出,油光发亮,新鲜无比。   “妈。”   我如一头久别重逢的小羊羔一般大声地叫了一声。母亲褶皱的脸庞先是喜悦,瞬间又撅起了干涩的嘴唇:“你妈死了。”   看着母亲躬着腰洗葱的劳累样,我憨态地笑了。我明白母亲一直都怪我未能给她添孙而恼怒。而这种恼怒又在她老人家的心底种下了埋怨的种子。   我与父亲抬着洗好的一担葱,母亲拉着板车跟在后头。到达家门口时,从屋后走来了一位挑着一小担葱的淑玲嫂子,她笑着与我打招呼:“大学生来了。”   我看着淑玲嫂子笑了,并没有回答。不过,此时的仁英大妈并没有离开,而是心存疑惑地在水泥地上找寻着什么。   母亲见了,问:“找什么?”   仁英大妈懊恼地说:“菜贩子给了我十块钱,我找了他两块,但那一张十块的,不知道哪去了。”   母亲也疑惑起来,寻思着说:“那么多葱,才八块钱!”“是不是弄错了”六个字在母亲的喉咙里打转,想说又没说出来。   国金与淑玲嫂子,只顾着与菜贩子搭讪。突然,菜贩子冲我叫了起来:“你连孙子都不跟你爸生啊?赚钱干什么?”   淑玲与国金嫂子听见菜贩子的埋怨声,赶忙解围:“跟他说没用,要等他媳妇来了,说她。”   我看着开着家用车将走的菜贩子笑,显得不自在了。淑玲嫂子手里拿着刚接过来的菜钱,拼命地追了上去:“该死的,仁英的葱算错了,少算人家五块。”   菜贩子醒悟过来,回了句“下回来了再补吧”之后,挂起一档走了。这时,我走进了厨房,见到处是洗葱的篮子、框子,有铁制的,还有竹制的,抑或塑料的脚盆也用上了。灶台上,一层厚厚的灰尘。父亲说,没时间打扫,一天到晚只顾着田地里的葱,今天还算好的,卖了一百多块钱呢。   我的心里不是滋味,问:“中午吃什么?”   这时,母亲抱进来了一大捆空心菜,随即挑拣了起来。父亲说:“我去煮饭。”见我蹲下帮忙,母亲撂下手中的空心菜:“我去洗衣服,你们弄吧。”   洗菜的时候,我叫父亲把我从南昌带回来的卤菜切成小块。父亲又回厅堂的屋里,进厨房时,口里吃着我买回来的蛋糕:“这蛋糕好吃,合了我这个没牙齿的老头。”并嘱咐我,将菜烧得软些,否则吃不动。炒菜时,我到处找抹布,父亲指着案板上的一块的确良布说,是抹布。这回,我有点埋怨了:“这怎么能当抹布呢。”父亲解释说:“我很久没上街了。”说得我又惭愧了起来。   吃饭时,已是下午13:00了。期间,仁英大妈拿着一小袋农药粉剂来找父亲取经。父亲给她讲解了细则与注意事项之后,说了些客套话走了。   “好像仁英的葱钱,算错了,那么简单的算数都……”   母亲没有说下去,而是与父亲对视了一下眼神。父亲接过话茬儿:“她哪算得清呢,又迟钝。”   说完,父亲与母亲沉默了。而我感慨万千,脑海里又浮现了仁英大妈逢人就能说会道的身影。这时光真是一把刀,刀刀催人老啊!想着,我又打量了父亲与母亲,见他们的气色尚佳,遂欣慰了些许。   不知道为什么,母亲的不搭理,令我坐立不安。吃过饭之后,我早早地回了南昌,与父亲母亲相处的时间,竟然只有不到三个小时。   与小方语吃晚饭的时候,我边吃边安慰自己,你婆婆虽然嘴上说不喜欢我,但心里是喜欢的。   小方语却不以为然,用鼻子哼了一声,说:“自作多情,我是不指望你帮我生个弟弟。”   一席不经意的话,差点使我被饭噎住了。睡觉时,我在床上辗转反侧,心想:“妻子除了没有生二胎之外,什么都好。倒是,我越来越觉得,我与家乡的人,包括父亲与母亲在内,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两个世界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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