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一根扎进秋天的钉子（散文）

　　天空多云，风力有四五级。　　 窗外，遍地的草已经开始换上了淡黄色的外套，它们就要登上秋天的舞台，演绎一场惊心动魄的换季大戏。一丛丛的山丁子树，举着一束束金黄色的手捧花，就像是对大自然感恩的谢礼。　　 因为风大，有树叶落雨一样斜飘着、如同万千的彩蝶在风中翩翩飞舞。这一片片被岁月染成了红褐色、淡绿、橘黄色、红色的精美树叶，就如同上了色的流年时光，让人能真切意识到韶华流逝的印迹。纵是一片绚丽，令人惊叹欣喜，但似乎又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温暖的忧伤。这些忧伤也是彩色的，如同万千飘飞的树叶，指不定，哪一片就能勾起人一片绚丽的记忆：一个人的笑脸、一次告别、一个温暖纯净如煤油灯上闪烁的小火苗一样的眼神，抑或是一种如溪水缓流的声音，充满了亲情的温暖，流淌着爱情的缠绵……这些记忆，仿佛被秋风又一次从心中唤醒，它们睡眼惺忪，但是却又可爱怡人。这些记忆，事关的多是一个个的人，一段段上了色的平凡的日子。这些人，犹如小屋里的壁炉，总是温热着人生命的角角落落，仿佛余温犹存，丝丝缕缕，在内心这位艺术大师的酝酿中渐渐变成了一种感恩的花朵，就像山丁子举着手捧花之于自然的献礼，而我，是想献给容我的天地，献给我所有遇见的那些人。哪怕，我们曾经反目成仇。看看眼前这流逝的华丽时光，我们为何还要浪费人生难得一遇的惊喜，而以恩怨去耗费这珍贵金色的年华呢？　　 昨晚，一根钉子扎入脚掌，不深不浅，刚刚扎到能引起人疼痛的地方。一夜醒来，疼痛未减，反倒好像增加了疼痛的剂量。这样也好，不便到处走动，索性坐下来静静欣赏一阵窗外秋色大军壮观的挺进。可以慢慢把往事晾晒开来，那些动人的内容，就让像眼前色彩艳丽、纷纷摇曳的树叶一样，再一次带给视野和内心的惊喜和感动。让曾经以为变味发霉的往事，也摊开在阳光下，让风去翻动，让生命渐渐洞开的心胸重新温暖那些有意无意的误会和中伤，使之也成为这绚丽秋色里动人的一部分，成为你人生历程里精彩的一部分。　　 上天造就人，也许就是为了让人类体验逐渐认识到狭隘、自私、贪婪、凶残以后获得的那种豁达、坦然、从容、善良、博爱、以及感恩之心，之情所带来的大快乐吧？　　 翻开远行之前小女儿偷偷塞进我背包里几张稚嫩的画，眼眶里开始有流云聚集。　　 这些简单的色彩所勾勒出的画面，就像小女儿柔弱又纯洁的内心。那每一笔稚嫩的线条，都是女儿内心如同小溪一般缓流的对父亲的爱和期盼。当然，思念的色彩是最浓重的，我只敢在这样的色彩里让视线短暂的停留，否则，视线就会模糊一片，就像不由人自控因年老带来视力模糊的必然一样。　　 敲打这些文字的时候，偶尔会忘记了脚掌的疼痛，仿佛被缕缕温情麻醉了一般。　　 点上一支烟，慢慢从头开始浏览这些没有几分重量的文字时，我会像一个得到一切的人，感到满足、幸福，感到一种酸楚中丝丝泛甜的快乐。　　 昨晚朋友圈发了钉子扎脚的生活琐碎，不想，得到家人和需多朋友如若炊烟中缭绕着乡愁一样温暖的关切和问候。那时，一个人的小屋里，顿时觉得暖意融融，于是，大口喝了一杯酒，以刺激我不善言表的内心泛起一缕缕感恩的涟漪。　　 有时候，人是很容易满足的。　　 我不是一个以有钱而获得内心对生活感到幸福和知足的人。但有时候，我会觉得，我可能比那些有钱或者有权之人内心所存在的富足感更多一些。　　 一个人能拥有健康的生命，和睦的家庭，有自己愿意用辛苦去和生活兑换快乐的追求和工作，或者说可以承受的灾难，可以说，就是一个很辛运的人了。如果你还有一颗朴素的内心，能有几个如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一样几个朋友，再有一幅能常驻着怜悯、同情、感恩、敬畏之情的胸怀，那么，还有什么能诱发你因为贪婪之心而产生的焦躁和不安呢？　　 有时，不凡有人问我：一个人独居在草原深处不会孤独吗？　　 我说，会有啊！但是，那种孤独却是珍贵而宁静的，是能让我在极度平和的心态下，和牛羊一般去反刍生命美好滋味的绝妙时刻。你只有在纯粹的孤独中，才能看清你自己的渺小和与自然世界“为其重要”的关系，以及你与人的关系，抑或你与内心和灵魂的关系。　　 这种认识和感知，看起来并不算什么成就，但是，还有什么比看懂一张生命之图上快乐的符号更重要的事情呢？　　 我的小屋不大，不足三十平米，但是兼容着厨房卧室书房以及客厅所有重要的内容。就之前有关孤独的问题，我也许还可以补充回答几句。我之所以不会真正感到无聊和孤独，是因为，我的小屋里可以生火做饭，提供我生存必要的温暖和一日三餐，也供我以一种看似落后而繁琐的生活方式给内心以素色简朴的欣慰。在这里，我能更直接地和火焰交流。它不只带给我热量和绚丽的外形，它还能让我在一缕缕燃烧的火焰里，听到音乐般咝咝作响的琴音，让我在目睹劈柴燃烧的过程里，想到一棵树的前世今生，嗅到它悠远古朴的清香。坐在火炉前想一些事情，会让一些事情变得简单而柔软。不像你在暖气和空调机械的温热里让思想变得迟钝而僵硬。从火焰里获得温暖，是具有仪式感的。就像你搂着恋人靠在火炉前享受爱情的甜蜜和浪漫一样，而那种温热甜美的感觉却是空调和暖气无法给于的。炉火，有一种叙述的功能，就像讲着一个深情的故事，而我会比别人多了一次聆听的机会。　　 除过这些，我的小屋里还时常盈满美丽的思念，盈满我对寂静时光守候得安详和静谧。阅读、遐想、写日记也是我装潢小屋的一部分，这些材质，让小屋显得干净而华丽，温馨又素朴。其实，有时候，我们无需一个更大的空间来盛放所谓人生的悲欢，因为，房子的空间是有限的，甚至容不下一朵云，而内心的辽阔，却是可以容纳整个天地的精彩和它赋予你所有生命的感知和体验的。因此，内心才是一个人最豪华敞亮的宫殿，它容纳一切、消化一切、也承载一切。　　 我选择过一种这样的生活，只是在迎合内心，而不是为了作为一种有别于常人的显现。或许，这也正是我擅长的，就像我不擅长经商一样。　　 时下，天空的云就像调皮的风做的手工，一丝丝、一缕缕、一朵朵的，撒了一天。但是，那种乱，似乎本是就是一种美的构成，飘渺、轻灵、洁白，这让我又一次想到了女儿的画。　　 因为扎进脚掌的一根钉子，有了这样一篇文字。看来，有时候，我们得从一些所谓的不幸中，看到它隐秘的一部分。我形容那是一根扎进秋天的钉子，是因为，缘于这根钉子，我才能这样静下心来真正细看窗外秋天的繁华与灿烂，才能让我又一次经历记忆的落叶在心中飘飘落落，一如无数的感念，无数的微笑，无数的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