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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语小说】用真情写作到永远

时间:2020-01-18 01:15
  一天,我乘坐北京吉普到山那边的另外一个边防站——雀干托盖去换参谋下站。他姓甚名谁,何方人氏,不得而知,只听股长说他有十万火急的事需下站办理。   吃了一路的黄尘,颠簸了五六个小时,终于到了雀干托盖。敲开机要室,一个精瘦的少尉立在了门口,他迟疑了一下,终于问道:   “你是……?”   “我是来换你的。”   “哦,多谢多谢!快快,快进来。”他的欣喜掩饰不住地从嘴角和眉梢上窜了出来。   所有边防站的机要室几乎是从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走进机要室,就是到了自己的家,自然亲切而不陌生。   他忙着为我沏茶。   “先不急,咱们把班交了,你赶紧坐车下去。”   “好好好。那就交吧。”   临末,我才知他叫吕政保,是去年刚从兰州机要大队毕业的。      这是我和吕政保的第一次接触,总共说了三句半话,相处不到十分钟,他便坐着送我来的那辆吉普,颠颠簸簸地在黄尘的包裹中下站去了。      我也是第一次来雀干托盖。当然,作为曾以拉水黄牛而闻名北疆的雀干托盖,我早就听说过。不料今日亲眼目睹它的风貌,便失望得嗟乎不已。这里除荒丘之外就是荒丘,萧索得叫人看了第一眼后不忍再去看第二眼。然而,后来在《解放军文艺》(2001年第11期)上读到吕政保的《经典故事》后,我才真正理解了“经典”二字的含义。不妨将这首诗节录如下——   走近哨楼附近那丘黄土   就到了你永恒的家   战友,你在那儿还好吗?   从山脚的河坝到山顶哨所那口水缸   你踩出的这条路弯弯长长   十年艰苦,那一串任劳任怨的脚印   至今还在讲述   你的故事   雀干托盖你供职的哨卡   现在已有了电动抽水房   战友   你的故事愈发经典成   一种崇高一种悲壮   ……   你生命的终点   选择在最后一次拉水的途中   往年拉水,脚步是多么的轻健   洒下一路铜铃悠悠   十年风雨带走了你健硕的青春   那一次你驮在背上的水   怎么就像山一般沉重   你想停下来歇歇   可官兵们锅里的年饭   还期待着你背上的水   你决定拼出老命   拉!拉!!拉!!!   谁会想到你一失蹄跌进深谷   再也没有站起来   战友,不知当时是否听到   官兵们的恸哭和呼喊   还有为你送行的枪声   ……   也许这首诗算不了经典,但诗中讲述的故事绝对经典。   好不容易在雀干托盖呆了半个月时间,吕政保终于欢天喜地地上站了。原以为他办完了事,回到雀干托盖继续他的经典故事,不料他的前脚刚一踏进机要室,电话就响了。   “辛参谋,你继续呆着,吕政保到分区宣传科学习。”没等我吞出半个字来,机要股长已扣了电话。   靠!什么人吗,平时称兄道弟的,这会儿倒不近人情了,再说,这次跨防区帮工,也是看在师兄师弟的情份上才来的,换别人我才懒着理你呢。   也许吕政保看出了我的一些不痛快,于是在下站前将他的书箱打开,很不好意思地说:“这些书你看吧。”   “嘁!呆在这鬼地方还有心思看书?”我是一百二十个的不屑一顾。   “那我就下去了。”他怯怯地小声说,脸颊有点泛红。   我连头也不回,径自走出机要室,将门摔得山响。连长从连部窜出,大声喝道:“是谁?吃撑了!”   “老子!咋着?”我才不管你连不连长呢。   走出营院,向南拐过一个弯,顺着几道坡下去约两公里,一条河便呈现在眼前。这就是老鼠河,十年前阿黄曾拉过水的河。   我在河边足足呆了一个下午,当夕阳很不情愿地缩进山头的时候,我带着对阿黄的种种猜想和虚构,晃晃悠悠地向连队走去。      我已惧怕了寂寞,在寂寞的空气里,我几乎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日子苍白得如同一枚刚被劁掉的狗卵。   不争气的柴油发电机被油机员小李子折腾得死去活来,末了还是以彻底熄火而告终。你看看,这就是边防,有时连向暗夜宣战的勇气都没有。   晚上躺在被黑暗包围得透不过气来的房子里,胡思乱想着,忽然想起已去宣保科学习的吕政保留在书箱里的书,便点亮蜡烛,瞎乱翻腾起来。嚯,这小子倒有不少宝贝,全是古今中外的名著,另外还有一大摞杂志。实在是无聊,随手抽了几本杂志,漫无目的地翻看起来。猛然“吕政保”三个字闯入我的眼睑,定睛细看,果不其然,就是他。哦,原来是他的小说《参谋的爱情》,一看杂志封面,是《军营文化天地》。莫非这些杂志是他发表的文章样刊?当我翻完所有的杂志后,证实了我的猜测。50多本杂志,里面要么有他的诗,要么有他的散文,要么有他的小说,而这些作品大多是在他到边防后发表的。嗟夫!同是机要参谋,但参谋与参谋的差别咋就这么大呢?我被政保的勤奋所感动。   没想到一个月的时间在阅读中外名著和各类杂志的愉悦中不知不觉地度过了。      和政保正儿把劲相处是在2002年。因为我在《边防生活》等杂志上发表了几篇小说,分区政治部主任知道后,便调我到宣传科去学习。   其时,政保已在科里学习了一年多时间。说是学习,其实是为他提供一个比较宽松的文学创作环境。他也不负领导的厚望,先后创作并发表了大量的诗文,出版了诗集《红哨楼》。《红哨楼》在2003年年初获得了兰州军区第二届“昆仑文艺奖”三等奖,为此,他被分区评为学习成才标兵,荣立了二等功。所有这些都是对他的勤奋的回报,当然这里面也包括他的天份在内。后来我才知道,他在13岁的时候就开始在报刊上发表诗作了。问其早慧的原由,他只是说我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就借助字典开始读《红楼梦》,并经常为黛玉流下尚且稚嫩的清泪。有情人注定早慧。   我的宿舍和政保的宿舍正好是斜对门,因此每逢节假日必去他那儿闲聊。我原以为他不善言谈,相处了两三天后,发现他非常健谈,和他聊天,你几乎没有插话的机会。后来谈及我的感受,他说,当初到边防站你来换我,又在上面呆了那么长时间,很觉得对不住你,所以不便言谈。我问他到底那次去办什么事,他说去北京考试。   “哦,是这么回事。”我对他的考试发生了兴趣。“那怎么没去上学?是没考上吧。”   “哎!一言难尽。”他从衣兜摸出半截烟,掏出打火机慢慢悠悠地点着,开始吸了起来。他抽烟有个特点,每支烟从不一次抽完,总要分两次或三次来抽。所以衣兜里总是装有半截子烟。   “到底是咋回子事嘛,有必要唉声叹气吗?”   “我考了第三名,通知书都发来了。”   “那你为什么不去,是不想上吗?”   “我做梦都想!”他显然是激动了。“你也是知道的,现在军队文凭多重要,我一个中专生这样下去能混几天?中升本,这个机会多难得啊!”   “这么说是单位不让你去啰。”   “领导说让我先等等,先在分区学习,熟悉熟悉人。”   “哦,是这样……”   我俩沉默了。他破天荒地从枕头底下翻出烟来,抽出一支,从头一直吸到了烟屁股。   后来我们又多次谈到文凭的事,由此也自然而然地谈到他上学的事。他一次比一次伤心,说他这一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上成这个学。   我宽慰他说,文凭并不代表水平。   “话虽这么说,但在军事变革的浪潮中中专是淘汰羊,是过不了这个冬的。”   “话不能这么说,有你的《红哨楼》在那儿搁着,谁敢让你向后转?”   “我是想在部队多写点东西,只是怕不会再有更多的机会了。”   “那你就抓紧时间吧。”   他使劲地点了点头,然后从衣兜里摸出半截子烟来。      见证政保的用功是在某天的半夜。那天晚上和干部科的同志一起去查哨,怱见宣保科办公室灯火通明,进去一看,只见政保光着膀子坐在微机前,两手飞快地敲打着键盘。我和李干事在他身后站了几分钟,他浑然不觉。见状,李干事在他光脊背上拍了一巴掌,他一个激灵腾地站了起来。见是我俩,他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老吕,这么晚了,还忙乎啥?”李干事打开查哨本,开始盘问情况。   “我在写……写小说。”吕政保有点紧张,他想,弄不好明天要挨领导的批。   “吕干事是正常加班。”我忙在一旁打圆场。李干事曾和我一同共过事,比较熟,他还是买我的账的。   “早点休息,临晨三点多了,还忙什么忙。”李干事显然有些不快。   第二天晚上熄灯后,政保提了半斤小白杨和两小袋花生米专门来我的宿舍感恩。   “谢谢老兄,昨晚你给老弟说情,逃过一劫。来今晚咱兄弟一醉方休。”一进门,他小心地插上门栓,便嚷嚷上了。   对于舞墨弄文的人来说,有酒便是好事。但对政保和我来说,却不擅于此道。半斤酒喝了半晚上,每人只喝了半两多。此后,我们又隔三岔五地喝了好几回,但始终没有把这半斤酒干光。年终,边防站来了一个战友办事,他到我的宿舍休息,我把剩余的一大半拿出来让他喝,他一仰脖子,一口给吹了。把我和政保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嚯,这个莽汉,竟有这般海量!   后来我才知道,在那段时间,政保正在写他的长篇小说《守卡人生》。《守卡人生》是他利用100多个晚上加班写成的,在白天因为要忙于公务,根本写不了,也没法子写。对于常人来讲,加班到临晨两三点钟,坚持一两个晚上没多大问题,要是连续坚持100多个晚上,如没有超常的毅力和对艺术近乎痴迷的追求,恐怕是不可能的。而我们的政保同志做到了。只因为他的辛勤的劳作和无畏的付出,终使他获得了荣誉,赢得了鲜花。长篇小说《守卡人生》出版发行后,在广大边防官兵和干部家属中引起了强烈的反响。有好多战士都含着泪读完了这本书的。巴克图会晤站翻译张军的爱人小郭谈到《守卡人生》时,不无激动地说:“我读过很多小说,没有一本像《守卡人生》这样让我这么感动过。我的心自始至终被主人公的命运揪得很紧,当他为救连长而牺牲时,我再也控制不住了自己的情结……说实话,我有点恨吕政保,怎么能让这么好的战士就牺牲了呢?”   《守卡人生》无疑是成功的,它获得了第六届“昆仑文艺奖”三等奖。有人惊羡政保的成功,但谁又知道他为此而付出的艰辛?在写作《守卡人生》时,为了不在三更半夜打扰同室的战友,有无数个夜晚,他是和衣在办公桌上蜷缩着度过的。      2002年底,政保和我被清退到了团,他在团宣传股工作,我在干部股工作。此后,政保的创作更是如火如荼,诗文在军内外报刊频频亮相。2004年结集出版了他的第二部诗集《金色课堂》。这部诗集是他对十多年诗歌创作的一次大盘点,是精华版,也是经典版。它的登台亮相,很是让诗界吃了一惊。《光明日报》、《解放军报》、《军事记者》、《新疆经济报》等十多家媒体报道宣传了这部诗集的出版发行情况,军内外知名作家和评论家纷纷发表文章,对《金色课堂》进行了高度点评。当我拜读完《金色课堂》后,兴奋不已,连夜写了篇诗评,现节录如下,以证当时的心情。   新边塞诗是当代中国诗歌的重要流派,曾对中国现代诗的发展产生过广泛而深刻的影响。然而,和其他诗歌流派一样,虽极盛一时,但终未摆脱走向衰亡的命运。这是大气候所决定了的。   ……   我比较喜欢诗歌,古今中外,但凡能弄到手的,都要拿来欣赏、把玩。作为军人,我更加关注军旅诗的发展和走向。今年年初,读到当代青年军旅诗人吕政保的诗集《金色课堂》,为之一震,随之一个意念从脑际闪过:边塞诗复活了。我为能在军旅诗乍暖还寒的季节中,看到一朵鲜活的春梅而感到惊喜;也为能在军旅诗还比较沉闷的气候里,透进一股清新的空气而感到快慰。   细细品读吕政保的边塞诗,觉得有两个特色(走向)。一个是发扬我国古代边塞诗人的优良传统,置身于真正的边防生活,真切感受其中的酸甜苦辣和荣辱兴衰,真实体察戍边人的军旅情结和精神风貌。吕政保是屈原故里人,携笔从戎10余载,在边防生活近6年。在6年的戍边生涯中,他品读了边防生活的寂寞与艰辛,品读了边防军人的豁达与乐观,品读了沿边牧民的纯朴与热情……。所有这些都随同岁月一起注入他的血脉,渗入他的骨髓,铸就了他的边塞诗魂。但凡真正的边塞诗人,都有这种诗魂,高适是这样,岑参是这样,范仲淹同样也是这样。无诗魂者不可为诗,无边塞诗魂者不可为边塞诗,古今中外,概莫能外。另一个是从细微处着笔,来营造大的境界。看到这点,批评家们大概要很不以为然地冷冷地说:“老生常谈!”是这样,我并没有标新立异,自创学术,只是将过去的东西翻检翻检,寻出一些有用的来。不错,以小见大是文学创作最普通不过的一种表现手法,但真正使用的能有几人?运用得极好的又有几人?就拿诗歌创作来说,标语式和口号化曾是那个火热年代的特色,火色退后,便开始寻奇觅险,认为非奇则不能达意,非险则不能造境。其实“口号”也罢,“奇险”也罢,都远离了诗之要义。诗是鲜活的艺术,它需要灵性的语言和真挚的情感,它是百花丛中翩飞的蝴蝶,不是放在展厅的标本。如果硬要把标本称作艺术的话,那么诗之魂魄将会在观者的赞声中消亡。初读吕政保的诗,感到很平淡,但细细品味,就会发现他的独特来。他将灼热的然而又是饱醮了激情的目光投向一粒沙,一棵树,一眼泉,一支枪,一片雪花,一座哨楼,一只羔羊,甚而至于一头已故去十多年的老黄牛……。这些灵动的物象不断拔动着他那根嵌在心坎的七彩弦,于是诗之音符在边塞跳跃和飞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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