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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坡以后

时间:2020-04-28 00:58
  在美国、特别是卡尔森城、鹰城以及华士埃峡谷一带、也经常有滑坡现象发生,那里的山地险峻而陡峭,所以在春天积雪开始融化、地表变得松动以后,灾难就不期而降临了。读者是难以想象滑坡以后的景象的,除非他身临其境、看到整个的山坡在某个凉爽的清晨倾泻而下、滚滚注入下面深谷,留下一大片寸草不生的大地伤疤一般触目惊心的旷野,这样的记忆在他此后的岁月里,只要他还居住在离此七十公里以内的范围,此景真是过目难忘常看常新。   就在此时帮克白将军被船载以入来到了内华达州,他的发货标签上注明的是地方长官的头衔,发往此地充任美国联邦大律师之职。他自认为很有律师资质颇为自诩,并急切地寻找机会加以证明——一方面是出于自豪的缘故,再者他作为地方大员的工资也实在是捉襟见肘了些。其实当地的土著居民对待外来事物的态度大体上是一种平和而善意的表示,只要他们不过分插手涉足的话——而如果当他们不自量力过分招摇好强取胜,那他们可就会自取其辱遭到轻贱了。   这一天的早晨,迪克.海德急匆匆地驱马来到帮克白将军在卡尔森城的办公室门前,来不及拴马就闯入进去。他情绪非常激动。他请求将军给他打一场官司,如果打赢的话愿付五百美圆酬金。然后他虚张声势比比划划发咒起誓地倾诉了他的苦衷。他说众所周知历年来他在华士埃地区经营农场,并且小有成绩而沾沾自喜;人们也都知道他的农场是位于紧靠峡谷的边缘,而汤姆.摩尔根拥有一个农场在紧邻的山坡上方。现在麻烦出现了,发生了那个可怕而该死的滑坡,摩尔根的农场、篱笆、木屋、牛羊、谷仓、一切的一切整个地滑了下来恰好盖住了他的农场,把他的全部财产埋于大约三十八英尺以下。摩尔根竟然坐拥其地而拒绝搬出——说他是居留在自己的房产之中而不是别的什么人的地方——说是他的木屋还是一如既往地坐落在原来的土地上原来的农场中,他倒要看看是谁能够奈他若何。   “当我提醒他注意,”海德哭着说,“这是在我的农场上,他这是在非法侵入,他竟胡搅蛮缠地反问我,我为什么在看到他搬过来的时候,不待在自己的农场上看好自己的财产呢!天哪,我怎么没有待在自己的农场上,这个信口雌黄的恶棍赖皮——圣乔治做证,我听到泥石流滚滚而下抬头看山上的时候,整个的山坡就象末日来临一样往下滚——碎片、原木、雷电火闪,冰雹雪团,干草沫子,腾云驾雾一样的尘土飞扬!——连根拔起的树在空中翻卷,房子一样大的巨石跳起来一千尺高又碎成一千万块,牛羊开膛破肚头朝下咬着自己的尾巴朝下滚——那样的废墟和毁灭当中,那个酒鬼恶棍摩尔根站着说话不腰疼,还说我不看好自己的财产!王法给我做证,我就来得及瞥了一眼,将军,三步并作两步我就跑出县界以外去了。   “令我焦心的是,摩尔根赖在那里占着我的农场不走了——说那是他的农场他没有理由要搬走——说在这里要比原来在山上还要好得多呢。疯了!真的,我已经疯了整整两天了,我找不到来城里的路了——饿着肚子在树林子里转悠——这里有喝的吗?将军,我到这里来了,我要诉诸法律。我说话算数!”   天下大概再没有人的感受象将军现在这么愤怒的了。他说他生来从未耳闻过象摩尔根这般行事蛮横的人了。他还说这没有必要去什么法院——摩尔根没有什么理由继续赖在那里——天下没有人会允许他留在那里,哪个律师也不会接受他的案子,哪个法官也不会听他的胡说。海德却说这正是他错误估计形势的地方——城里所有的人都支持摩尔根;海尔.布雷顿,一个老牌律师,接手了他的案子;由于法院的人正在休假,一个仲裁人将主持这项案子的审判,前总督鲁普将充任这个职位,他的法庭将在那天下午两点于宾馆附近一个公共大厅里开庭。   将军疑惑了。他说他曾怀疑边民们都是傻瓜,现在他更加确信的确是如此。但他说完全不必在意,放心去收集证据好了,因为胜利足可预料、一切都会过去的。海德擦了把鼻涕眼泪就离开了。   下午两点仲裁人鲁普的法庭开庭了,鲁普在他的行政官员、见证人以及观众们的簇拥之下正襟危坐于高位之上,他的庄严的面相是如此地启人深思令人敬畏,以至于有些他的合谋者竟然猜测,他是否没有意识到这不过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把戏而已。令人寒噤的肃穆笼罩着现场,因为稍有微动法官就严厉诫斥:   “注意法庭秩序!”   行政官们随之应和。就在这时将军以肘开路穿过围观的人众,他的手上抱着一大堆法律文本,他听到从法官那里传来一声命令,这是他首次作为高官体面莅临而受到最高档次的尊严认可,命令流畅地贯穿于他的整个体系当中:   “给美国联邦大律师让路!”   证人被传唤到庭——立法委员、政府高官、牧场主、矿主、印第安人、中国人、黑人。其中的四分之三是由被告摩尔根召集来的,但无关大碍,证据无可置疑地倾向于原告海德的这一边。每个证人的证词都是又一次地证明了被告人的荒唐,他宣称占据拥有别人的财产,只因为他的农场由于滑坡移到了别人的农场之上。然后摩尔根的代理律师们发言,他们似乎也仅仅提供了一些不怎么靠得住的证据——他们真的于事无补于摩尔根一方。这时将军站了起来,脸上带着踌躇满志的神色,做了一番激昂的陈述;他拍着桌子,摔着书本,他在喊叫,在怒吼,在痛斥,他引经据典随处逢源,诗歌、嘲讽、统计、历史、怜悯、虚构、亵渎,又巧妙引申到以伟大的战争来呼吁言论自由、新闻出版自由、自由学校、美国的美丽鸟、以及永恒的正义之原则等等!(掌声如雷)   当将军坐下来的时候,他信心十足地认为就是任你有天大的本事也翻不了案了,这么一堂伟大的演说、深信不疑令人敬佩地环顾着四周的神情,摩尔根先生的案子被彻底扼杀了。前总督鲁普把脑袋埋在手掌里几分钟,前思后想,鸦雀无声的观众在等待着他的议决。然后他站了起来,耷拉着脑袋又想了一会。然后他在地板上溜达了一段距离,疑虑重重地迈着步子,用手摸索着脸颊,观众仍然在等待。最后他返回到座位,坐了下来,深切感人地开始说话:   “先生们,我能感觉到今天我所身负的重大责任。这不是一个寻常案件。相反,非常明显它是一个最严重最恶劣而需要我们来决断的案例。先生们,我已经全心倾听了所有证词,而且确认其重心、无容质疑的重心、是倾向有利于原告海德的。我也抱着很大的兴趣听取了辩护律师的陈述——而特别我要称许原告一方德高望重的律师先生那些技法娴熟不容辩驳的逻辑思路。但是先生们,让我们认识到,为何我们要容许浅陋的人类证据、人类争辩时的鬼精明、以及人类所谓的公平观念等,在此时来影响我们对如此重大的事情的判断呢。先生们,我们、这些蛆虫一类的玩意、将因干涉上天的判决而引火烧身。在我看来上天以其高深莫测的智慧、已经认为出于某种考虑移动被告的农场是正当的行为。我们只是生物,我们必须服从。如果上天选择以这种令人惊叹叫绝的方式加惠于被告摩尔根的话;而如果上天不满于摩尔根农场处在山坡上的位置,因此选择为其拥有者把农场移动到一个更加合适更有利的地点、这样的一种做法,我们、这类昆虫一样的东西、将因无端探究此行为的合法性无辜追究其行为之原因而招惹天怒。不——上天创造了农场,上天就有特权重新安排它们,去用它们做些试验,去随心所欲地移动它们。我们所能做的只有服从,而没有理由加以怨怒。我警告大家,这桩前此发生的事情,决不是你们这些冒渎天颜的家伙的手脚口耳脑袋瓜子所应该干涉的。先生们,本法庭的裁决是,原告里查德.海德由上帝的意旨被剥夺了他的农场。此判决为最终裁决不得上诉。”   帮克白抓起他的一大摞法律文本从法院里纵身而出,羞辱几乎使他狂怒。他宣称鲁普是一个不可思议的白痴,一个胆大妄为的傻瓜。在晚间他以足够的信心回来向鲁普抗议他做出的这项不可思议的决定,并恳求他能够踱步思考半个小时,然后让他考虑是否能从这个判决中寻找出某些修正的可能。鲁普最终妥协了,站起来在地上走。他走了两个半小时,终于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笑容,他告诉帮克白说,他忽然意识到在摩尔根的新农场下面埋着的那个旧农场仍然属于海德,他对这片土地的拥有权仍然一如既往,所以他的意见是,海德有权从地下挖出他的农场来,并且——   将军没有等到他把这番话说完。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总是一个无耐心、易烦躁的人。过了两个月以后,通过激烈的思考和理解交互起作用,那种感觉被恶作剧地耍了一把的想法自己就慢慢地不解自消了。      译自:马克.土温“RoughingIt”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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