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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荒草里的月光(散文)

时间:2020-02-04 00:24
  双脚落在老家门前的那一刻,我差点流下泪来,我对老家的想念来不及温习已经走向荒凉。   老家的路都被草吃掉了,连同吃掉的还有老家那些缺少了烟火味的房子。我路过二大爷家大奶奶家大叔家五婶家,我希望他们走在门前的小路上,手里抓着一把草,转头看见我,或者他们推开门正要走出来,看见我,我一一地喊着他们,他们像多年前我放学回家时那样,“回来了?”然后,我的心就落了地,生了根。可是没有,他们每家都关门闭户,门板上落了一层斑驳的光阴,房子像个哑巴,空洞洞的。迎接我的只有那些疯狂的蚊子,我一出现它们就把我团团围住,仿佛是我这个不速之客侵犯了它们的家园。   我们的父亲和母亲也好几年不在老家住,越老了反倒像年轻人一样外出“打工”了。新盖的老年房,因为没有主人的殷勤照顾,迅速的走向陈旧和没落。荒草掩径,蜘蛛把门,一棵被架成棚状的葫芦独占尽小院的风光,个个鲜活周正,将自己泅过秋天这条河。   父亲还在北湖的自留地里种了些大豆,我们姐妹仨借中秋节来看望父母,并一起收割大豆。去自留地,要经过一段短而复杂的地形。顺着五婶的墙院,有一条窄窄的小路,小路另一侧是条自北向南汇入大汪的小水沟。孩提时,这里是我们的乐园。临水的路边长满了紫穗槐,枝条修长地倾斜在水面上,每到夏天就开满了紫色的花穗,黄色的花蕊像涂了一层金子。白天我们在这里乘凉,捕蝉,晚上就来摸一种叫瞎碰的昆虫,用它们来喂鸡喂鸭。吃了瞎碰的鸡鸭下的蛋香的可以流油。水沟的对岸就是我的家,父亲在沟边种了很多的爬山虎,任它们自由的蔓延。那一墩马莲是为全村人栽的,谁家有人感冒要喝中药,自顾来采即可,不必向我们打招呼。一溜排开的金针花和辣椒般大小的狗奶子,它们的天职就是生长、盛开和结果。   五婶家后是我西邻大哥家的柿园,每到深秋霜浓露深的清晨,屡屡的青烟会从他家的屋顶升起,随后我们一定能吃到又脆又甜的揽柿。但眼前的几棵柿树瘦骨伶仃,完全没有了老树的风姿,说是新生代,却又那般的削瘦和苍老。这些草真可怕,它们同样吃掉了老树及老树下那些矮小的坟茔。和柿园一路之隔的是二大娘家的苇汪,春来绿海涛涛,秋来芦花飞雪,小孩子提着一根绳就能钓到足够一餐的对虾。柿园,大田和我家的自留地之间是个三角汪,汪底常年有个小水井,在我不记事的时候,曾一头栽下去,是在附近玩耍的邻居小兵提着双脚把我救了上来。他比我大不了多少,如今和村里所有的年轻人一样都到远处谋生,“家园将芜胡不归”,胡不归啊?   除了那几棵尚在的柿树,以上所述都不复存在,塞得满鼻子满眼的都是与我齐腰的荒草,我们手持镰刀“披荆斩棘”。地里的玉米齐刷刷地枯黄了,像面黄肌瘦的孕妇只怀抱了小小的棒子。   我不由得心酸,为着我生于斯长于斯的村庄,为着曾赐予我青春和梦想的碧野田园。我的思绪又飞回到那些草木飘香,大地丰收的无数个中秋。那时的田地如锦如缎,整个村庄忙得不可开交,房前屋后都是横七竖八的玉米秸。玉米棒子掰下来,像小山一样堆在院子里,只留老人或孩子在家看守,上面少不了鸡鸣狗跳,鸡屎郎淋。大豆结了饱满的荚,豆叶由绿转黄,仿如油画。芝麻要赶在炸开之前收回家,竖立在墙根。母亲在雪白的棉花地里,双手上下翻飞,为我们储备一个冬天的温暖。赶早的人们已经在耕田耙地,肥沃的土地卷起黑色的浪花。干活的,送饭的,拿家什的来来往往,碰了头,多少都要吆喝几句,询问一下地里的收成或进度。也有靠在路边忙里偷得一点空,急急促促地啦上片刻,这时还不忘为家里的羊啊驴啊扯上几把草,其实它们早就扎在玉米堆里吃饱了。   整个村庄真乱啊,乱的找不到头绪,可谁家也没落下一点,日子都在精打细算中走动着,秋色在颗粒归仓中浓郁着。深夜才顾上吃口饭,这没什么稀奇,月下的人们依然头顶草叶吃的有滋有味。   可中秋节这天不同,活再忙,母亲们也会提前回家,把一家老小的过节饭做的更满当更可口,各家的香气都飘起来,人人脸上都是劳动后的疲惫和满足。破例可以延长吃饭时间,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像围起了一轮圆月。   如今,中秋已近,冷月无声,老家再也回不到我记忆中的模样。年迈的母亲已不胜劳力,匆匆吃完她拖着笨重的身体为我们备好的饭菜,我仰望夜空,面带微笑。皎洁的月光已被遗落荒草,我不能再让泪水把它打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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