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舞】清明祭（散文）

　　窗内，是我忧伤的脸庞，窗外，是没有阳光的天空。在如此一个天上人间可以思可以念可以见的日子，我带着无限的伤悲无尽的思念驱车来到父亲长眠的地方。　　 不远处，父亲躺在那里，烟雾缭绕处，我感觉到父亲的气息，父女情深，天上人间，咫尺天涯，我的心伤悲着。站在那里，我断定会记起更多的东西，让父亲的影像在我脑海中更清晰一些。尽管时隔很久远，尽管那个缥缈的幻影已经在我梦里游离了十七年，但是，我的身体里留着父亲的血液啊！在我年轮的褶皱里，却总也游走不去。　　 游走的是岁月，沉淀的是情深，我在这红尘中的清明时节，风尘仆仆来到父亲的面前，捧一把黄土，贴在脸上，那里面有父亲日夜思念女儿的泪水么？我似乎听到了父亲的哽咽声，于是，我燃起一柱香，摆上父亲平日里最喜欢吃的水果，父亲不喝酒，我带来了上好的茶叶，沏一壶茶，以茶代酒，坐在坟前，和久别的父亲进行一次跨越时空的畅谈：“父亲啊，您在那边可有鲜花陪伴？有人说，有鲜花相伴的是天堂，父亲啊，您在天堂一切可安好？”这时候，远处飞来几只蝴蝶，落在父亲的坟前，久久不动，这是您的化身吗？我知道，在这样的一个时节，父亲一定会来，会和女儿见上一面……　　 和往年一样，天空中有雨滴落下，我昂着头，扬起手，接过几滴，抚在胸前，似乎有一丝暖，那是您在天堂想女儿的泪滴么？您无语，只有那晶莹剔透的水珠，不断地不断地淋湿我的衣衫，这样的情景，和您离开女儿的情景如此相同：十七年前的那个上午，您也是同样无语，静静地坐在太师椅上小憩，我坐在您的对面，默默地望着您，您的鼾声，甚至每一个轻微的动作，都让女儿感觉到很幸福。那时，我突然有了一个念头：“父亲还能在世间停留多久？如果可以，我宁愿就这样永远守候着……”一个很大的鼾声过后，父亲竟然没有了鼾声，头偏歪在一侧，抽搐了一下，嘴角瞬间变成紫色，当时还不懂医学的我，竟然不知道这就是“心梗”，更不知道去做“心肺复苏”的救治，因而，我便犯下了一个无法饶恕的滔天大罪，我错过了症状发生后四分钟的最佳救治时间，等到120救护车赶到父亲身边时，父亲已经无回天乏力，一个女儿，从此永远失去了她至亲至爱的父亲！如果说，一个人犯了错可以改过自新，而我，却没有了改过的机会，我的一次犯错，却失去了父亲，让我成了永远无法饶恕的罪人！那份疼痛痛到心底，为了偿还内心深处对父亲的愧疚，于是，我用了十一年的时间，从一个生意人蜕变成救死扶伤的高级护理，每天，我行走在衰老病残的人群中间，用爱心融化病痛、用慈悲战胜死亡，面对一个个被我从死亡线上救回的人们，我的心会释然一些，那种“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也会减轻一些……可是，如果时光可以倒转，我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忧伤和不甘？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合着雨、合着泪，我倒上一杯清茶，然后再放上一只空杯，把思念斟满，闭上眼，希望在我的灵魂深处与父亲重逢。风，牵动我的衣角，是您来了么？孩提时，我拽着您的衣角，使着性子，闹着让您陪我；少年时，我跟在您的身后上晚自习，您说：“不怕黑，有爸在！”有了家后，我还不时地让父亲牵挂着，那一年，我经历了失子之痛不能自拔，您坐在我的床前握着我的手，爱怜的目光驱走了我的凄凉，您说：“坚强一些，世上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如今，是您来了么？您化作了一阵风，悄悄抚摸着我，是您不想带给我更多的困扰，只是为了来看看女儿好不好么？　　 童年里　　 父亲的脊梁是我的依靠　　 累了困了　　 我把头靠在父亲的脊背上　　 那是只有父亲才有的味道　　 和着他有节律的喘息　　 安抚我不知所措的心　　 父爱的磁场无以伦比　　 他能调整我脉络的频率　　 接收着来自他基因的顽强　　 我把父亲的修为和能量　　 全部吸允在体内升华　　 顺着父亲的指引　　 踉跄前行　　 面对前方的挫败和荒凉　　 不曾退却不曾惊慌　　 用父亲给予的坚韧和善良　　 站立成强人的模样　　 如今　　 女儿的脚下是一席坦途　　 那是父亲为我把人性的黯然点亮　　 此时，香雾缭绕，恍惚间，我看见一个身影步履蹒跚向我走来，天堂那边也会让人变老吗？算一算父亲今年已是九十岁，我站起身，伸出手，想抓住您，因为我知道，拥有了父爱，就拥有了幸福，可是，我怎么也抓不住，您只是一袭白影，就像您在我的梦中，我扑倒在面前那一片湿淋淋的地上，摊开手掌，雨落心碎，那一丝只有父亲才有的味道，在我目光无法触及的地方……　　 当思念父亲的日子被一滴滴雨水浸湿，我所有的文字也因此装满了泪水，我执着地认为，父女情深，可以穿越时空，连同我淡淡的忧愁，在无边的尘世蔓延……天上人间两茫茫，清明坟前哭断肠，不思量，自难忘，何处话凄凉？仰望苍天，泪水汪汪，父亲啊，愿您在天堂，每天衣食无忧、健康平安、快乐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