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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沧桑情

时间:2020-04-21 00:57
  家住黄河南岸的达旗昭君镇,从小就领略了黄河的轻柔和凶悍,雨季汹潮澎湃,大浪翻滚,出岸则摧枯拉朽,行如平地。旱季又变得温驯平和,宛如一泓静水,默然看不出流淌……站在岸旁拔地而起的,足有四五十米高的昭君坟顶上鸟瞰脚底,大河弯弓湍流,若从天上而来,又到天边而去,而对面繁华的包头城区,高楼耸立,云雾缭绕如海市蜃楼,蜿蜒在雄伟的大青山脚下,一览尽收眼底……   我是在黄河边长大的,父辈们说,我们家族是和黄河有缘的,祖籍山西河曲县,也是住在黄河拐弯处。清朝同治年间,口里遭灾,民不聊生,我的先祖就顺河而上走西口,看到这里风土人情和老家颇有相同之处,就滞留在了这里,繁衍生息,一住就是近两个世纪。   到民国时,我父亲曾是达旗保安团的一个老兵。保安保安即要保一方平安,又要保一条从包头黄河渡口出来到宁夏银川的商路——“丝绸之路”,我们那里叫“骆驼大路”。骆驼——俗称沙漠之舟,耐力无限,不畏风沙雨雪,几天不吃不喝,也可昂首负重走遥程。那时驼队蜿蜒几里,浩浩荡荡,虽然是战乱年代,兵匪共存,但是西部的皮毛和东部的洋货,还是伴随着悠扬的驼铃和雄壮的船工号子,往返于整个丝绸之路。有时也会呈现短暂的繁荣。   常言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的姑姑就是民国年间因为黄河的改道,永远定居在河对岸包头市的兰柜窑子村,那时兵荒马乱,民不聊生,黄河无人治理,常常是“十年河水九出岸,一年安稳那是旱”。最为严重的还是每年的开河时段,凌片涌成冰山,阻挡了河水的流淌,河水如咆哮的狮子,掺杂着巨大的冰块越过了河堤,光顾最多的,还是对岸当时地形低的包头市的兰柜窑子一带。   住在两岸的黄河儿女,早已熟悉了河水的脾性,尽管它有时桀骜不驯,人们对它还是充满感情。   姑父算是兰柜窑子村半个渔民,常言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姑父住在黄河边上,农闲就夏天撒大网,冬天揭“干锅——凿冰捕鱼”。练就了高超的水性和捕鱼技巧,夏天游泳可横渡黄河,春天开河的时候,渡口停运,成了真正的“隔河千里远”。因为事急,有一年,姑父竟手拿一根长竹竿,踩着流动的凌片,跨过了黄河……黄河鲤鱼,色红味美,至今属淡水一绝。那时没有储存条件,姑父捕捞的红鲤鱼卖不了,就成了乡邻们的美餐,黄河鮸鱼,那更是奇珍异宝,姑父说,他年轻时打住一条二三十斤的鮸鱼,肚子里竟然开出了一个手镯……当年的黄河,总归是一条害河,人们付出的甚多,回报的甚少。   我记忆中的黄河,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开始的,那时还是大集体,生产队里有一片河滩地,春天水质充沛,又有年年河滩上栖息在芦苇林里候鸟的粪便,土地肥沃。但是靠天吃饭,雨涝了,河水出岸,这片地水淹了,天旱了,风调雨顺了,这片地就丰收了。所以,队里基本年年的种是夏田——西瓜或小麦。为的是雨季来临前,西瓜早入肚,小麦已进仓。   家乡的那片河滩地,成了我童年的乐园。记忆中,每到西瓜快熟的时候,中午午休,不睡觉,我们五六个小伙伴,就来这里偷西瓜,看瓜的陈大爷,是外来落户的广东人,满口的粤语,一句话也听不懂,平时说话,就感觉他在骂我们,所以,我们未到瓜地,就被老头拒之门外,这一次,我们想尽办法,讨论了一个晚上,准备声东击西,我年龄小,跑不动,负责把老头引开,他们几个年龄大的潜伏在西头瓜地旁……陈大爷在瓜棚里还没吃午饭呢,要等老伴送过饭来,估计还得一个时辰,一个人刚躺下,就被我吵起来了,我拿着两个馒头,故意说要和他换两个大西瓜,语言沟通不了,就打手势,倔老头好像说,只给一个小西瓜,大瓜我也拿不动,我就故意和他绕弯子,讲条件,拖时间……估计小伙伴们得手了,我才拿了个小瓜慢悠悠地走了,而后合兵一处,没想到,就陈大爷给的那颗小瓜熟了,大家偷出的瓜大部分是生的……下午陈大爷发现了,跟踪一看,就知道是我们干的,望着树林里被打碎扔掉的十几个生瓜蛋子,一气之下,就把瓜蔓搂了一抱,挂在了我家门头上。并告诉了队长,晚上回来,我又挨了父亲的一顿狠狠地臭骂。第二天,这个故事成了全村的笑话……   曾经的黄河滩,还长满了大片的一人多高的芦苇,引来了无数的候鸟,白天鹅、鸿雁、扎拉啦、鱼鹰等等,有的还真叫不来名字,芦苇林即是候鸟的乐园,也是村里人盖房子封顶的最好材料,故乡的那些老屋,就是土打墙加苇草封顶,冬暖夏凉,它伴随我度过了儿时的每一个春秋冬夏。也送走了一代代的辞家创业的黄河儿女。   小时候最难忘的,还属在河边戏水捞鱼了,每到大雨过后河水退去,河堤外的池沟里,就控住了大量的鲤鱼,泥鳅鱼,还有脊瓜子。有大有小,那捞鱼的场面,至今如现眼前,几乎全村人都参加,有手摸的,有用箩筐捞的,专业的有用抓网,上百个人跳在池塘里,搅和的本来就浑浊的黄河水更加泥泞,水里的鱼都懵了,换不上气来,就漂浮在水面上大张着嘴,个个都成了瓮中之鳖,但是你用手抓,它很光滑,一碰它就跑了,只能用箩筐悄悄地伸在水下,一提再用手一摁,就逮住了……再看看大家,男女老少,满身是泥,捞鱼的,戏水打泥仗的,跌倒在水里的,乱成一片的,呼喊声,嬉笑声久久地回荡在黄河岸边……那时的大集体,人民刚解决温饱,能调剂一顿清炖鲤鱼,也可算是奢侈了,腌猪肉慢火炖鲤鱼,至今还不忘其味道,鲜嫩无比,家乡的黄河鱼,炖的就是香哟。   滔滔黄河水,养育了一代又一代黄河人,记得我小学快毕业时,去河对岸的兰柜窑子姑姑家,昭君坟古渡的小船,已不再人工摆渡,都用上了柴油发动机拖轮,黄河迎来了勃勃生机,谁说“天下黄河富宁夏”。国家在黄河两岸,做了庞大的堤防工程。引黄灌溉工程,使重工业城市包钢永无水患,过去“九曲黄河十八弯,一碗河水半碗沙”,现在引黄入包工程,使三百万包头儿女,喝上了母亲河纯净的水,姑姑家也安上了净化后的黄河自来水,姑父这个风里浪里的打鱼人,更离不开黄河了,不过这时,他已不再小打小闹一个人捕鱼了,他已是是“黄河捕捞队”的领导了。带领着捕捞队十几条渔船,日夜奔波在河面上……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一晃就是四十多年过去了,前几天,有幸和几个同乡的游子,又游览了昭君坟及黄河渡口,今非昔比,这里已建成旅游区,昭君坟上松树环绕,亭台楼阁耸立,王昭君怀抱琵琶,宛如少女的汉白玉塑像,屹立在黄河边上,她目视着滚滚黄河,我想芦苇林里肯定潜伏着迁徙的大雁。要不然王昭君当年从长安出发,一路走直道,穿过鄂尔多斯高原来到渡口,弹起了琵琶,咋会飞雁落地呢?如今,黄河古渡早已被浮桥取代。过去民国年间,父亲曾经守护的“丝绸之路”——“骆驼大路”已被铁路和柏油马路取代,十个全覆盖,村村通油路,延伸到四面八方。而河畔各个村镇盛产的“昭君”牌大米,以它的饱满而圆润,口感光滑而精软,畅销于黄河两岸,我想这是黄河水对故乡的又一次眷顾吧。   我站在昭君坟顶,沐浴着和风斜阳,遥望曾经千帆侧过的母亲河,心想,黄河在我的生命里,有着挥之不去的情结,奔腾不息的黄河水,就是每一个华夏儿女的热血,每一张黄种人的面孔,都遗传了母亲河的颜色。斗转星移,沧海桑田,尽管河堤变了,渡口变了,粮田变了,故乡变了,可遗留在我记忆中的黄河情,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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