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秋天印象(国粹·散文）

　　一、秋声如赋　　 白露过后，蝉声初歇，豆雨袭来，气温转凉。风起枝低，叶落飘零。秋音阵阵，此起彼伏，仿佛声声叹息，耐人寻味。秋天的滋味，由轻柔渐趋浓烈，由细微变得粗犷，缓缓而进。　　 风轻轻掠过，花色渐损，芦苇白了头。秋虫合唱，天地和弦。桂花的香气迷漫，三两枝菊花的身影，映入篱下。远处山头，红枫将心事洒下，又借着月光布满冷冷的诗韵。大雁归去，离声凄然。所有的味道经过，是瑟瑟的声音。　　 秋月最是多情，用深沉的眸子来欣赏人间。它轻轻落在水面，又将流光映在窗上，把温柔的气息洒在枯荷芰茎上，微微颤动。它是最美的秋声，那如水的眸波和轻微的气息，惹人心醉。　　 一场秋雨一场寒，而一树树的枝叶，慢慢变黄，又渐渐枯色。它们收敛了最热烈的心声，披上美丽的色彩，带着岁月沧桑，化成季节最美的歌谣。鸟儿们躲了起来，喜鹊欢快地在枝头嬉戏。　　 时光推移，白天更短了。西风叩窗，露凝霜重。寒凉的气息，侵入肌骨，直入心肺。寒风横扫大地，秋声时时入耳，秋色更见深沉。秋天的意味变得浓郁，秋声更加刚劲。草木枯黄，落叶萧萧，空林瑟瑟。风卷起残叶，苍凉肃杀的味道。　　 经过大明湖的园子，看到梧桐树的枝叶，变得更加稀疏，只有一两枝耷拉着脑袋。剩下不多的一两片叶子，随风摇曳，让偌大的园子显得更加空旷。忽然想起一句“只有一枝梧叶，不知多少秋声”。满树的空荡，唯有这一枝梧桐叶，孤单又凄然，仰头去看，道不尽的愁绪和沧桑，又说不尽的秋滋味，恰是秋声如赋。　　 　　 二、秋雨寄情　　 冷风夹杂着秋雨，让一园的秋色加深。窗外，细雨沿着梧桐树稀疏的枝叶，滴答落下，晶莹剔透。秋雨绵绵，枝叶萧瑟，些许清冷。　　 熟悉的老屋，留下斑驳的景色，物是人非。秋风秋雨，总会念起一些旧人，一些旧事。“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西宫南内多秋草，落叶满阶红不扫。”时光境迁，人去园空，多少人不再。门庭寥落，是秋的苍桑和寂寞。古人的秋色，更多了画面的景象，自然的意境让人看到内心的落寞。雨本无心，秋天的景致无意，因为观雨的人，因为这秋色在心中酿了故事，所以人亦多情，情感也丰富起来。　　 想起昨夜，我听了一夜的雨，听到雨滴打窗的声音。偷偷掀开帘子，借着园里微弱的灯光向外张望。我看到斑驳的小园，残留当年的痕迹，想起某年坐在窗前听雨，往事如昨。少年听雨，听得是雨趣，是快乐，更是充满好奇的遐想。哪怕衣衫单薄，风侵寒袂，也满是欢喜。青年时听雨，悄倚了窗子，看满园落叶，片片飞去，温柔的心绪涌起。心事一遍遍在心头熨过，又一遍遍回味，淡淡的轻愁飘荡。中年时听雨，各种滋味心头，而雨中冷冷的味道，夹杂了思念，夹杂了生活沧桑，更夹杂了对生命的感悟。雨打在窗上，啪啪地响，终是一夜未睡，反来复去地，想起从前想到现在，更想起了将来。年轻时候无忧无虑，而人到中年，反倒被许多事情缚了手脚。太多事情需要担当，需要包容，不由感慨岁月无情。人渐成熟，理性大于感性。所有听雨的心境，变得无声。这一刻听雨，如同倾听浅吟低唱的人生，又如同倾听来自红尘的故事。人生潮起潮落，如这秋风秋雨，百般滋味，让人回味。　　 飘零的秋雨，思绪羁绊，人生的梦境缠绕。每一次邂逅，每一次相视而笑，缘如轻烟，暗香浮动。最美的情感，在心底漾起。风吹散了，枝叶凌乱，沧桑入颊，飘向远处的思念刻骨，飘向远方的目光温柔。　　 “当时心事偷相许，宴罢兰堂肠断处。挑银灯，遍珠户，绣被微寒值秋雨。”也曾有过深埋心底的情怀，也曾有过类似的淡淡忧伤，不管是对亲人，爱人，还是友人，都曾有过这样一种美好的情意，心事偷相许。　　 仍是这雨，冷冷的秋雨。想起送走父亲那天，秋雨夹杂着雪花，淅淅沥沥的，让人断肠。想起送妹妹去杭州的那个秋天，细雨绵绵，湿润落在眸间。那年，父亲离开三年，妹妹连夜赶回，第二天去乡下扫完墓，接着回杭州，离别那天秋雨天降。想念的心在忍，而送别的心更是在忍。不是凄凉，而是心疼的味道。雨轻轻下在心头，低眉时学会了掩饰，抬眼凝泪微笑。不舍得，却说不出口。雨下着下着，内心就这样轻轻疼了起来。　　 秋雨更惹乡情。犹记得某年侧卧他乡，病倒在床，倾听他乡风雨，秋色入梦。床头一卷诗书，而一些诗词的梦境无声而来。“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故乡的池子必是注满了水，这样的雨让我想起离别的故乡。这样的忧愁，这样不得归的愁苦，伴着雨滴的声音，缠绕当时听雨的自己。浓浓的乡情，思念亲人的感情，密密织于雨中，又伴着这雨雾，弥散在他乡的梦境中。　　 　　 三、中秋月　　 月色澄净，远处山脉，映在冷冷月色里。抬眼是一轮明月，洁白的月儿，像玉盘一样明净。心绪浮起，月光里的泪痕，是仰望月光时的心思和想念，让人充满想象和韵味。　　 月落中庭，照在旧时的小园，仿佛听到曾经的欢声笑语。“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秋露打湿了桂花，又打湿了菊花，这样的月色包围着，又有多少思念？有多少人在这样的夜晚里仰望明月，又有多少人将思绪融于月光里，隐藏在内心深处？这千千万万的秋思，又飘向了谁家？又唤起了多少人内心的湿润？“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同样的霜白，同样冷冷的感觉，都充满了思念的味道。　　 小院遗露岁月斑驳的痕迹，却仍留有温暖的味道。月移中天，冷若霜色。这样的夜晚容易回忆从前。隔着时光去看，童年的爱，父母的宠，姐妹的亲，都让人留恋。此时此刻，时光的故事，悄然回放。镜头拉近，又推远，只留下泪水悄悄而下。想起几年前的中秋，父亲已经吃不下饭。回家的路上，前方正对着月亮，我一人无声大哭。本以为是大山的父亲，一夜倒下，让我的心疼得不能忘怀。看着明月，想起了远方的妹妹，如今又添宝贝。岁月的痕迹，爬上面颊，可是怎能忘记当初那个撒娇的她？又怎能忘记一家人相聚的幸福时光？　　 明月当空，失去了白天的喧嚣，黑夜来临，到处都变得安静起来。欢聚的夜晚，有相聚的喜悦更有别离的惆怅。静立月下，仰望玉蟾，虚幻的景象浮起，真实的美丽眼前。月亮无声无息地移动，时光悄逝。浮云收尽，凉意犹生，面对玉盘百味顿生。“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短暂的重逢团聚，如同短暂的圆满，呈现一时的美丽。月圆之后，会有月缺，就如同会有分离，会有不圆满的故事。大千世界有希望就会有失望，有快乐就会有忧伤。面对人生，面对红尘，每个生命都如此渺小，又都如此鲜活。每个生命都有各自的行程和轨迹，又有各自的悲喜。相逢和离别，情感的波折，都是生命历程。幸福是最平常的快乐，而相聚是最平常的幸福，离别无奈，充满哀伤和惆怅。只有在相聚的时候珍惜时光，在幸福的时候珍惜幸福，在生命的过程珍惜生命，才能寻到真正的安然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