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失眠了，打开床头灯，顺手摸了一本书，见是《常见花卉栽培与欣赏》这书是八二年买得，前两天翻出来想看一下。这时随意打开：天竺葵，是花叶兼赏的盆栽花卉。它来自南非洲的远客，现在到处都看到它丰满的身影。天竺葵的花，几朵甚至几十朵聚在一起，象是一个彩球婷立于叶丛之上，因此有些地方叫它洋绣球。
洋绣球，多么熟悉的名字啊，见书上有插图，是素描的那种。我定定地看着这幅插图，多么熟悉的花朵多么熟悉的叶子啊。我脑海深处收藏的那幅图像被慢慢打开，那是个阴雨绵绵的上午，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不知下了几天的雨，还在不知疲倦的不紧不慢涮涮下着，东屋炕上父亲和继母的酣声此起彼伏，演播着二重奏；西屋炕上嫂子搂着俩个侄子在喃呢低语；外屋的我站在门口不知多长时间了，腰以下都被稍进的雨水淋湿了。
我呆呆地望着院中矮墙上的那盆洋绣球，那是我用漏了的脸盆养的一盆洋绣球，翠绿叶子簇拥着托起粉红色的花朵。它已经在雨中浇了好几天了，但它越发显得叶子更加青翠，花朵更加艳丽。整株给人婷婷玉立，英姿茁壮的感觉。涮涮的雨点打在粉红娇艳的花朵上，发出吧哒吧哒的响声，花朵满不在乎摇摇头，雨滴就落在了花叶上，花叶们用荷叶似的掌心接着。接着接着，掌心的雨滴联成了片，花叶抖抖身体，掌心的水哗就倒进花盆里。花朵和叶子反复重复着这个动作，乐此不疲。
我的心就象这天一样，阴雨绵绵，不知哪天能开睛。嗜书如命心比天高的我，在继母的百般阻挠和父亲的强硬下，高中只念半年的我，被迫缀学在家哄只有几个月的小侄子。
离开学校一晃半年多了，我每天都在想念我的学校，我的课堂，我的书桌，特别是那些可敬可爱的老师和那些亲如兄弟姐妹的同学。望着那盆被雨点不断敲打的洋绣球，从花和叶子上落下来的那不是雨水，那是我心灵深处的泪水。
在我五岁那年目睹了母亲被父亲逼死的经过，我就再也没有眼泪了，无论遇到什么事，我都不哭，包括父亲的每次暴打和别人的欺负，有时被同龄的男孩子打得鼻口流血，我擦吧擦吧满脸的鲜血，眼里不见一个泪花。大人们都说我心重，但他们哪里知道我心灵深处每次的痛哭和抽泣啊！那比哭出声要难受的多。
没有小朋友和我玩，没有亲人疼爱我。每天干完繁重的家务活，伺侯完瘫痪在炕上的奶奶，就是看书。我们后院有位天津下放来的知识青年，我叫她大婶，她们家有很多书，可惜都是外国的
文学名著，刚上小学没两年的我，有些看不懂，有些字不认识，有些话不明白。但看书是我童年的最大乐趣，大婶家是我的天堂。（前几天，早些年回天津的大婶打来电话问我是不是还那么爱看书。我这人这一生唯一的爱好就是看书了）。
望着茫茫的天空，望着那盆雨中坚强的洋绣球，我突发灵感，进屋爬在柜上，写下了平生第一首诗，诗的原文忘了，只记得第一句是：春雨，淅淅沥沥下着……后来在县文化馆主办的刊物上发表了，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我的文字变成铅印并得了两元的稿费。那种心情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那也算做我的处女作罢。
2007、12、20于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