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人生几何：有爸爸，不用怕（散文）

　　周日又是我一个人在家，叶子她们早上七点半就出发去培训班了。她们会在大润发转公交车，顺便在那里的永和大王吃早餐。中午我本来是想包猪肉韭菜馅儿饺子的，很久没吃了，但最终还是放弃。脚不能久站，一家人都在盼着我早点好，这种险不值得冒。想着这次脚好了，一定要好好吃顿韭菜饺子，还要网购上两斤老家的猪头肉。点开买菜软件，除了给天天买了鸡之外，也给自己买了老豆腐。家里还有昨晚做火锅剩下的大白菜和青萝卜片，刚好，用肉炖了豆腐白菜，有点甜的青萝卜片蘸黄豆酱。外加昨晚上剩下的半条清蒸鱼，就是一顿很丰盛的午餐。叶子做的清蒸鱼是一绝，而我烧的大豆腐白菜炖肉也不遑多让，当然，后者只是我自己认为。美中不足的是，家里没有大块五花肉了，只有十几根细细的肉丝，凑合吃吧。我现在吃肉很小心，倒不是考虑血压，主要怕太胖了，给脚增加负担。毕竟，有一个半月没运动了。　　 风卷残云一般吃过午饭，洗了个嘎啦苹果，就继续回床上躺着。其实也睡不着，拉开半扇窗帘，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发呆。天气预报说正在下小雨，却也看不清，只能看到天空是一种混沌样的灰白。想着叶子她们应该也是在吃午饭了，不知道她是不是会点足够多的菜。嗯，今年好多了，去年的时候，叶子和岳母带天天去上培训班，中午点外卖盒饭时，她习惯只点两份。三个人吃两份盒饭，哪儿吃得饱？小家伙吃得并不比大人少了呢。我劝过她一次，她自然是不听的。在她的想法里，天天肯定是能吃饱的，然后岳母也可以，最多是她自己吃不饱，那无所谓，她本来也是在减肥。可事实上，她吃不饱，岳母怎么舍得吃饱？就像在家里吃饭一样，她喜欢吃的菜如果量少，我跟岳母都不舍得吃的，我们都爱她。这个家很不容易，而叶子是家里的顶梁柱，我很担心她身体吃不消。只是，她并不是听人劝的那种，好在随着收入增长，她今年总算不那么苛待自己了。　　 “你这周带着天天和妈妈去吃顿大餐吧，四百块的那种。”早上她送我去单位的路上，我跟她说：“我可以报销的。”这是我能想到的让她好好吃一顿的最好的理由，曾经很有效，如今效果也打折了。倒不是她发现了我其实不会去报销的事实，而是她有时候会把这笔钱也算到她的小账本上，并不真得去吃，而是随便找张发票给我去报销。不过，这周有感恩节，她应该不至于。本来早上的时候，我是说我自己去上班的，但叶子给怼回来了：“就差这几天了？”好吧，她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就像她中午省吃俭用，却会记得在给我叫外卖的时候，额外多点上一份鸡胗，或者一大块肉。她考虑事情总是比我周全，又太能干了，所以很多事也就落到了她的头上。周日下午四点多，她们到家后，叶子并没有来得及在家吃饭，她开车去换轮胎了，晚上七点多才回来。当时岳母在给天天洗澡，我就去给她热鸡肉。“别热了，我不吃。”她跟我说。我没听她的，说着“那我倒出来，要洗锅”，还是给她热好了，放在桌上，才去床上躺着。过了会我去厕所，看到她在客厅里吃着。　　 我能想像到她的委屈，很多事儿，在别人家都是老公在做，可是我都不会。就如她说的，我除了收入还可以，也就剩下“心好”这点优点了。在叶子回来前，我陪着天天聊了半个小时，又给他讲了三个故事。天天找了个空的蜡笔盒子，往里面加满水，一格格的，他盖上盖子说：“这是我的想象力牌电烤箱，我要做冰淇淋啦。”我提醒他，那该是冰箱。他改口说：“这是我的冰箱，还是想象力牌的。”“那你的冰淇淋有什么好处呢？”我问。“这是梦想活力冰淇淋，吃了能做美梦。”他开心地给我介绍。然后，我们爷俩又想了很多款冰淇淋，比如记忆力冰淇淋，吃了过目不忘；还有跑得快的，千里眼顺风耳的。“爸爸，为什么我的水没有变少？”玩了一会，天天问我：“上次我瓶子里的水就变少了。”于是，我又给他讲了“蒸发”和“热传递”。我给天天做科普时，为了方便他理解，会举一些有趣但不那么严谨的例子，这点叶子有时就看不过去。“你现在教错了，以后改起来很麻烦的。”她会这么说。　　 在让天天看了半小时动画片后，我拉着他开始做作业。专注力的作业越来越难了，这次的视觉作业是要求把一只虚线勾勒的小狗先用实现描出来，然后涂色。划线时，天天动作很快，但不标准，有很多地方实线和虚线都没重合。我拿橡皮给他都擦掉了，他心疼地差点哭了：“爸爸，你为什么都给我擦掉了？是零分吗？”我摸摸他的头说:“不是，是六十分，跟嘟嘟她们一样，但你可以画一百分的呀，这样老师就会表扬你了，嘟嘟她们就都会很羡慕你。你看，应该这么画。”我帮他画了一笔，然后提醒他：“你一次别画太长，发现画歪了就停下喊我，我帮你擦。”他答应着，几分钟后，却也就勾勒了一条完美的小狗出来。然后，我们爷俩开始为小狗的肚子、耳朵、嘴巴、鼻子和尾巴应该涂什么颜色争辩起来，最终他赢了，多数都是按照他的意见涂的，我只坚持了尾巴必须涂成粉红色。争，不是为了争，更多是为了逗他开心罢了。　　 听觉训练的课后习题，我本来觉得很简单，只有五六个数字，要求是：我读一遍，他跟着说出“我听到的数字是……顺序第……个数字是……”以前也曾经做过复读机游戏，那是要求我读一遍数字，他复述一遍，基本上十个数字以内他都很少出错的。不想，这次因为多了对于表达的限制后，他错了很多。九个数列，哪怕我给他三次重听的机会，他仍然错了两个。小家伙很沮丧，当我在作业记录本上写他错了两个时，他流着眼泪阻止我，不让我写。我其实已经意识到他有点想赢怕输，但没想到这么严重了已经。为了培养他对学习的热爱，在玩游戏时也好，讲故事时也好，他都是第一名，100分。这极大促进了他的好胜心，当然是好事儿，但是如果因此让他开始无法接受失败，就是麻烦了。“天天，这两个错误，对你很重要吗？”我问他。他哭着点头。“你是怕老师批评你吗？”我问他。他不说话。“不只是你做不好啊，第一次做，大家都做不好的。”我安慰他。“嘟嘟错了几个？”他渴望地看着我，希望我给他一个别人都不如他的答案。　　 我把他抱到怀里，轻声跟他说：“天天，你不是一定要比别人考得好，爸爸妈妈才会爱你的，你还记得吗？爸爸妈妈为什么爱你？”他说：“因为爸爸是天天的爸爸啊。那爸爸，我考零分，也没关系吗？”我笑着说：“没关系的，爸爸说过，你考零分，爸爸也会爱你的啊。”“但是，爸爸会生气。”他说。是的，这是我以前跟他说的，如果他表现不好，我仍然会爱他，但是，我会生气，没想到他这么看重这个。“不一定的。”我跟他解释：“在生气前，爸爸和妈妈先是会帮天天一起去进步，如果你进步了，爸爸就不生气了啊。”“那如果我没进步，一直考零分呢？”他问我。“如果爸爸妈妈帮忙，你还是进步不了，那我们也不生气的，说明爸爸妈妈也做不好啊。”我看着他说：“但是，我们帮忙你会不进步吗？”他说：“不会。”我跟他说：“在学校里，总有人在某些方面表现比你好的，有人数学好，有人语文好，你英语好，这个没关系的，你可以加油，只要你努力，就会不断进步，从零分到六十分，到七十五分。”“骄傲就什么都学不好。”他说。我哈哈笑着说：“所以，大家不喜欢他啊。”　　 我又给了他一次机会，让他修正了一个错误答案，然后在作业记录本上只记录他错了一次。这次他很开心，没再纠缠。我问他：“天天，如果你考了零分，该怎么办呢？”他大声说：“要加油，加油才能进步。”我笑着摇头说：“不对。”他迷惑地看着我。我也看着他，很坚定地告诉他说：“你可以回来找爸爸，爸爸会帮你忙的，然后，一起加油。你是有爸爸的孩子，所以，你不用害怕失败。”　　 　　 　　 河蚌赌徒　　 2019年11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