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钱草之趣

　　窗前葡萄藤上挂着一盆铜钱草，青青绿绿小小圆圆的叶片，在初夏阳光的照耀下，温润清透，宛如翠玉。甚是悦目。　　 铜钱草，正因叶片小小圆圆，形如铜钱而得名。不过就我所知，叫铜钱草的植物有好几种。有一种，叶片上有三道裂口，被称为“破铜钱”，且是一味良药，性平味甘，可泻热祛湿。其中，更有若干变异体，且又各具名称。纷繁复杂，乱人头脑。不过都是伞形科天胡荽属植物；又有中华天胡荽属与南美天胡荽属之分，我们通常所见所说的铜钱草，乃是南美天胡荽属香菇草，铜钱草其实是别名。是外来物种。　　 初识此草，是在2014年的一个中午。那日，秋雨初歇，我偶入达德书院，在院中一方花池内，见杂草之中，几枚圆叶挺立而出，随风轻摇，夺人眼目。蹲身细观，见每片叶盖都由一根长茎撑托着，宛如出水莲荷，叶上尚有雨露，让我想起周邦彦《苏幕遮燎沉香》之句：“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王国维激赏此句，赞其颇得荷之神理。当时我不知这是什么草，自行为之起名——莲荷草。后在朋友圈发问，有识之友解答，我才知这是铜钱草。但先入为主之印象太过强大，我至今仍固执地把铜钱草看莲荷。　　 铜钱草，虽姿形娇美而生性随和，易栽植存活。土培水培，皆无不可。既然极似莲荷，自然最适水培，方有清水出水芙蓉之致。以古风盆器盛之，水深两寸，株数宜少，3、5株足矣，疏疏朗朗。大片的留白，俨然倪氏章法。置于书案之上，倍增文气。读书写字困倦之时，凝神观草，青翠沁心，足可解乏。假若株树太多，密集成片，那就是“十里荷花”的景致了。语出柳永《望海潮》：“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说的是西湖风景。传说金帝完颜亮读到此句，被这美景深深折服，才起了南侵之意。不过我总觉十里荷花太过密集，让人感到困闷饱胀。美感无从谈起。所以，铜钱草，万不可密。　　 我很固执地把铜钱草当做莲荷，纯然是因为个人审美情趣的缘故。真的莲荷，体积大，需养在足够大的水池里，方能显出“风动莲荷”的情致。奈何家中场地有限！所以只有退而求其次，把铜钱草当做莲荷。　　 铜钱草亦为女友所爱，我们刚在一起时，我陪她在西西弗内的一家文艺小店买了一小盆。植株稀少，寥寥几片而已。无足可观。倒是花盆颇可赏玩，陶瓷制成，由两个部分组成，一部分是互相依偎的两只喜鹊，另一半中空，像是他们的爱巢。土壤与植株就在里边。提在手里，颇为沉重。作为男友，我理所当然要提拿此物。可是我冒失，走在路上，摆手过大，不小心把花盆撞在墙上，裂了一条口子。惹得女友生气。我忙赔不是，哄她开心。我给她讲了一桩文坛佳事。民国时期清华国学研究院四大导师之一的赵元任，年轻时，遇上了终生所爱杨步伟。对其展开了猛烈的追求，套路就是“天天缠你，死皮赖脸”。杨步伟不胜其烦。某天，赵元任又登门叨扰。大概是又见佳人太兴奋的缘故，赵元任进门的时候，不小心踢翻杨步伟精心栽培的一盆菊花，花盆粉碎。为此，赵元任许诺每年都送杨步伟一盆菊花。讲完，我就对女友说，我也附庸风雅，以后每年送你一盆铜钱草。送一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