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陌生的赴约（散文）

　　回家的电梯里只有这位老太太和我，平日里电梯上上下下，虽彼此知道是同一栋楼里的邻居，面熟不面熟我们都没有相互打招呼的习惯。眼前的她面生，我自然不会跟她交流。　　 她手里满满地捏着一把刚掐的花草，我用余光察觉到她连看了我几眼，在这只有两个人的空间里，她主动跟我搭起腔来，“这是金银花。”我把目光投向了她和她手中的花，她满怀喜悦，花香扑鼻而来。　　 见我盯着她手中的花，她便随手分出一半来，执意要送给我，我感到有些突然，心想，这老太太有点意思，我们毕竟是第一次见面，我婉言拒绝了她。这些花她紧紧地攥在手里，看得出来对她来说是宝。她又说：“这花用处大着呢，快拿着！”我看不出此花有何观赏性，还是谢绝她了，她再次地把花塞给我说：“洗净晒干，泡水喝，清热解毒。”我拗不过她，便象征性地从她的手里抽出了两支，回应了她一句：“哪来的？”她微笑着说：“湖嘴上摘的，我可以带你去摘。”我微微地点了点头，她说：“那就明天上午。”我完全没有想到她对我的这个不经意地许诺会信以为真，我只好用开玩笑的口吻推辞道：“我要是去了，平白地多了一个人，你就不怕把你的那份给摘了吗？”她笑了，“哎呦！那湖大着呢！”说话间，她的楼层到了，门开了，她一只脚跨进楼道，一只脚留在电梯里，用后背抵住电梯门，话：“我住25楼1门，明天上午我带你去。”　　 今天的事引起我一些思考，“不和陌生人讲话”，我现在已经用这样的话灌输孩子了，这位老人第一次见面她就跟亲人似的，舍得拿出自己的所爱相赠，且没有任何设防地跟偶遇之人热情相约。　　 我曾住过平房，那些年张家老人祝寿，会送给邻里一家一碗长寿面；王家有婚嫁喜事，一定要挨家挨户送上一包喜糖；刘大娘才炸的肉丸子，总要送一小碗李二嫂品尝；凡哪家有个大盘小事，都是要相互帮衬的。如今住进了楼房，不知是环境改变了人，还是人改变了环境，对于邻里间的淡漠，都习以为常了。　　 说老实话，刚才电梯里的交流我是一种应付，谁有时间和闲心去摆弄那些个花花草草呢？对于她的相赠和相约，我是没有当真的。　　 无意中我看到桌上她送我的两支花，花细而白，叶鲜而嫩，好小好小，就像她身子纤弱单细。我在想：她刚才要执意分我的一半，她会是怎样地在野草地里四处寻找付出多少劳动才一支一支地累集起来。我又想到她叉着腿顶着门诚邀我的样子，我忽然有些自责，后悔我刚才是不是流露出对她的冷淡、轻率和不恭。我这才意识到：她这淡淡的施舍里是一份多么难得的人间热情啊！她与我初次相见的这个邀请又是多么珍贵的人之信任。可是我自始至终都是在敷衍，我感到一阵羞愧，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去赴她之约呢？我怎能轻易地伤了她的这份人情？我又岂能冷漠地悔约了她的这份情意呢？　　 第二天一早，我轻轻地敲开了她的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