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亲情·糖（散文）

　　这次回家才知道母亲生病，并且此病要伴随他的后半生。　　 那天回家，我拿出学校发的福利——十斤白糖，丢母亲说：“这是我在学校发的。”母亲半天没吭声，沉默了一小会儿，幽幽地说：“现在一点糖也不敢吃了。”　　 “怎么……”“那天我去医院检查出是糖尿病。”　　 这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在我的印象当中，这应该是一种富贵病，平时并未尝到太多生活甜头的母亲怎么会得这种病呢？　　 说道糖我想到了或甜或苦的往事。　　 小时候去外婆家时，母亲总是到供销社买上五角钱的糖块，一边给表兄妹们一个交代，当然尝到第一口甜的会是我，同时几个姑姑回娘家也总是拿一些糖块，等我们一大家子十几个外甥过去问候。在去外婆家的路上，我总是在母亲的默许下偷偷地把送给外婆的贡品——糖果先取出一块尝一尝。　　 糖果伴随着我长大，它带给我的感觉是温馨的，它让我爱身边的每一个亲人。　　 我上二年级那年，八岁了。夏季的一个中午放学后，我和小朋友们一路打闹着回到了家中，家里像平常一样依然是清锅冷灶。我很熟练地搬了小凳，取下挂在墙上的馍篮，我发现里面躺着一个布包，是那种自家织的粗布，里面会是什么呢？我取了一个馍吞咽了起来，可眼睛始终没有离开那个布包，我在思考着是否要打开它，在经历了数次心理斗争之后，我还是把手伸向了它。我用小手轻轻扯开那层粗布，发现里面是一层牛皮纸，再打开，里面又是一层报纸，报纸被我颤抖的手打开了，哇！里面是两块核桃大小的红糖。　　 我在吞了两口口水之后，伸出了小手，刮了一下放到嘴中，直甜到了心窝窝里。我把馍掰开，把最大的那一块塞到了中间，沙沙的红糖与牙齿摩擦啊的声响，刺激着我的神经末梢，只几口便把它吞了下去。实在无法抵挡那种酸甜诱人的感觉，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我把另一块装到衣兜里便出去了。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我和小伙伴们玩了起来，回到家后已经是烟熏火燎了，母亲正在寻找着什么，显然她已经发现那包东西不见了。我胆怯地叫了一声“妈”，“你看见篮里的布包了吗？”“没有。”“难道是老鼠吃了？”母亲自言自语道，然后转过身盯着我的嘴巴看了足足半分钟，我红着脸低下了头，突然，“啪”的一巴掌打在了我的脸上，显然是嘴巴上的糖屑出卖了我。那天晚上我没有吃饭，一个人钻到屋里做作业，母亲叫了几次我始终没有答应。过了一会我听见母亲收拾了碗筷后关门出去了，去了隔壁奶奶屋里。　　 “娃又咋了？”　　 “从他姨家拿了一点红糖，本来给他姐姐治肚疼的，谁想他偷吃了还不承认。”　　 “娃毕竟还小嘛！”　　 ……　　 我隐隐约约听到了这么多，大约十分钟后母亲会来了。　　 突然，我闻到了一股香甜味，抬头一看，桌上出现了一个大青碗，两个饱满的鸡蛋漂浮在微微发红的糖水中。　　 “趁热吃了吧。”奶奶靠在床边慈祥地冲我笑着，并把握在手中的一块红糖丢进了我的碗中。　　 我伴着泪水吃完了那碗鸡蛋，这是红糖，如此甜美的东西第一次给我留下了苦涩的印象。那天晚上我藏在床里边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学习，天天可以吃到糖！　　 日子晃悠悠地过了十几年，我参加了工作，这个愿望已不难实现了。今年学校为给职工降暑，给每人发了十斤白糖，我原封未动地把它从几十里外的学校那回了家。我想母亲会给姑姑家送二斤、姨家送二斤，姐姐再拿回二斤，剩下的也够二老吃上一年半载的了。那一刻，我突然想到了奶奶，三年前已经去世的奶奶……　　 却不想老天和我开了一个大玩笑，第二天我便和母亲去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