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间】女儿的发（散文）

　　　　 女儿有着一头及腰的发。丫头这两年的个子一个劲儿的窜，转眼已经过了一米六。可想而知她的这头长发足有二尺多。披在身后，看上去像春天檐下的雨帘，更如一匹黑锦缎，闪着诱人的光。　　 可是，她的这头发长在她的头上并不安稳。大部分熟人见到她都会说：“呀，头发太长了，又难梳又难洗，剪短一点吧。”还有的说：“头发是要吸取你的头上营养，不剪会让你变笨的。”更有一次，带她去理发店洗头，洗发的小伙子边洗边说：“我好久都没洗过这么长的头发了，剪短一点吧。这么长的头发，剪下了卖，能卖好几百呢。”从理发店出来时我打趣她：“阿宝，你把头发剪了吧，能卖好几百呢，给你买花衣服可好？”只见她斜着眼看我，那眼睛只看见眼白，不见眼仁儿，气愤极了。更“可怕”的是她爸爸，已经屡次下“通缉令”，要求剪发，每次她都大喊“不干”，而且连喊四五声。　　 说实在的，这么长的头发，每天梳每次洗确实有些麻烦。她至今自己不梳头，每天早上我有个必做的功课就是给她梳头。我日益得够不着她的发，于是那时我常会喊：“我给你梳头，你踮什么脚！”她总是一脸无辜地说：“妈，我没踮脚。”“没踮脚，那我怎么够不着了？”“拜托，老妈，那是我个子长高了。”“那就蹲低一点，否则明天就剪！”于是她痛苦的蹲着马步，让我在她头上梳个漂亮的马尾辫。还有洗头，每次洗头是个很漫长的过程。因为头发长，所以是费水，费洗发精，费功夫。眼见一瓶洗发液，一个来月，就用的差不多了。那么长的头发一弄湿，真得很不好梳，家里的梳子不是缺齿，就是断了把。洗好了，还要用电吹风来吹干，程序真不少。洗头时，我有时会着急，真的像吆喝牛一般，很凶很暴力，女儿鼓着嘴并不说话。　　 然而，女儿却并不知道，她的发能保留到现在，那全是因为我。因为我实在不舍得剪了它。记得我小时候，母亲因为事情忙，没空给我梳头，就做主剪了我的长发。我伤心极了，每次摸着那断了的发，就像摸着被剪碎的最心爱的一件衣裳。打那时起，我发誓要学着自己梳头，于是我从十岁起就自己梳头。而且三十多年，我从没留过短发。　　 在我看来，像女儿这么大的女孩子，身上不允许戴其他装饰品，也就这一头乌发是最美丽的装点年华的修饰。可我们大人却往往不能容忍，不知是不是有些苛刻。　　 班上有个叫萱的女孩子，非常可爱，大眼睛，白皮肤。有一次公开教学，我和她朗诵泰戈尔的诗《金色花》，当我诵到：“你到哪了去了？你这坏孩子！”她从我的对面走来，微笑着，闪着大眼睛，甩着长长的马尾，拉着我的手说：“我不告诉你，妈妈！”一刹那间，我觉得心都要美化了。然而，一个周一，我看见她的长发就剩下一个小鬏鬏。那个星期的日记里，她说妈妈剪下她发时，她哭了！无独有偶，另一个女孩雪，也在一个星期一来的时候变成了齐耳短发。我问她，她说她妈妈觉得长发洗梳费时间，会影响学习，所以就剪了。　　 古时候，发肤是授之于父母，不可妄动，剪发还是甚至成了一种刑罚。连人的年龄名称多也与头发有关系。例如，“总角”，借指孩子童年时候。那时八九岁至十三四岁的少年将头发分作左右两半，在头顶各扎成一个结，形如两个羊角，所以称“总角”。女孩十二岁称“金钗之年”，钗是头上的发饰。而女孩十五则称为“及笄”，笄，是指古代束发用的簪子。古代女子一般到15岁以后，就把头发盘起来，并用簪子绾住，表示已经成年。而古诗中对女子美貌的描写也多有写发，例如“鬓挽青云欺靛染，眉分新月似刀裁”。“云鬓轻梳蝉翼，蛾眉淡拂春山”都写出了发的多与乌黑，衬得女子的脸更俏丽妩媚。　　 我想，要是生活在古代，我会打来上好的“桂花油”，给女儿的长发抹上，然后再绾一个发髻，斜插一根发簪；我会给她穿件淡粉绣襦，系上翠色罗裙，着了淡青色绣鞋。她坐在花下的秋千上，秋千荡起，清脆的笑声扬起，长长的发飘起。纷纷的落花，缀在翠色的裙裾上。“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那可爱的样子一定是画中的美人也不能比的。　　 而如今，每次给她洗过头，拿着电吹风给她吹发。她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书。我轻轻抓起她的湿发，慢慢地吹。一缕缕发丝穿过我手指，凉凉的，滑滑的，软软的。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对我说着书中的笑话。然后，梳子一梳到底，好像所有的烦心事都会被我从她心里一梳而尽。每当此时我脑海里总要闪现四个字：“岁月静好”！我觉得这样安静的日子，在我手里会像她的发一样，柔软而带着香气。我们心平静安宁，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呢！　　 女儿，妈妈爱你一头漂亮的发！　　 当然，妈妈更爱的是——你！　　 　　 2015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