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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遥远的山脊(散文)

时间:2020-10-15 00:59
  时光与年龄相随,一切都成为“回忆”。   真想回到出生的窑洞里住住,看那金黄灿烂的油菜花,黄土高坡满山,满洼红色烂漫的山杏花,写着童年诗语粉嘟嘟的山桃花,怀惴着迎亲的花手绢,山沟沟里红堂堂的山丹丹捧着,送亲傻瓜的泪蛋蛋浇湿唢呐声里的那树雪白梨花,抚摸着石磨压扁磨碎成粉的乡村岁月,填饱饥荒的皮襄,庄稼地里刨着收获,耕种着希望,男人、女人额角深如犁沟的邹纹。云朵里飘逸着羊群孤独老汉的信天游,一遍又一遍回荡在山野乡村。   土灶台上的“黑涝锅”,烹煮着城市人吃不到的“山珍海味”,却也补充着骨子里战天斗地的最牢固到死不会流失的钙质。“黄土地风情傲骨”,大土炕上的接生婆,黄土地里诞生最坚强生命,却煎熬出了黄土地的新模样。荒坡变绿毯,黄土变“黄金”,荒凉变美画,岁月难老。时光依然,随着故里舒坦清新微风,沥沥春天细雨,带着儿时对黄土地的不屑一顾,嬉闹追逐,顽皮做怪。一切儿时的时光如同被深播在田野里的一粒庄稼,嵌入黄土地风风雨雨的一个季节过后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收成?   我依恋着黄土地,更深深地思念着黄土地上的山脊梁,还有那一代又代的亲人们!   魂牵梦绕的一个美丽的女人每天山头微微发亮,都是从塬头到沟底,鸡不叫,天不亮挑着一对木桶担水,直到太阳高过山头,冒金花时才把窑里、窑外、院子里的水缸,饮牲口的石槽,但凡能装水的器物里都装满水。然后扫院,做饭。   这些程序都是黄土地上的一头鸟发垂到脚跟的美丽女人,靠着“三寸金莲”的小脚支撑完成的,这个女人是童养媳,而这个童养媳的女人却又偏偏是我的姑奶奶。   黄土地上最美的春天,就是沁人肺腑的枣花盛开时节,枣花的香味,隔着“马蓬河”就能闻到。吸引了成群的蜜蜂从远处飞来,就连各色各样的蝴蝶也争先恐后地从槐花林飞来落在老枣树绽放的花瓣上。享受着枣花的美味,轻风缓缓而过,枣树的枝丫上流淌出一股带着清香的花味,那小小的微黄白色的小花香气袭人,如一股泉水从头顶汨汨沐浴下来一样,让你闻得沉醉其中而不想离开。每当清晨有雾时,小脚的姑奶奶,一身清素衣衫挎着柳编小篮子,越发显得散舒利落,她一朵一朵地采摘枣花,又轻轻地一朵一朵地放入篮子里,每放一层花就用“麻苟纸”,隔开再摘放一层,直到篮子装不下才收手,那个时候总觉得“姑奶奶”,和墙上画画里的女人一样样的,再到后来比她脚还小的奶奶告诉我她的奶名叫“枣花”。   清明在黄土地上显得格外重要而又亲和!紛纷扬扬的柳絮一堆一扎的,地里的麦苗泛若青波,一浪一波荡漾开去,那时的我们会带着家家的狗,三五成群的癫狂撒欢在这绿色海洋里,一条绿色通道直达家门,此时“枣花”家的地坑,庄子里的秋子树(海棠果)在太阳刚露笑脸时就会看见,一个个活灵活现,头顶尖尖小帽在鸟儿清脆歌声里。崖头老柏树透过的一道金色晨光中通透青翠,嫩绿嫩绿的,叶芽儿,特别惹人喜欢,“画画”一样的“枣花”又挎着篮子踩着梯子,玉指纤纤地开采秋子芽,一层薄荷叶一层秋子叶,徜徉在稚嫩顽皮的童年,无暇顾及,枣花,秋子树芽,对于画一样美的“姑奶奶”有何妙用?   转眼间,“算黄算割,算黄算割……”   听着由远及近,不歇息的鸟叫声音由南北二塬,沟底川道广播时,庄稼人就开始准备麦收的事了,“枣花”的侄子,外甥家的炕头上都会有一纸包的茶叶,侄子、外甥们早早地磨好镰刀,准备好一切收麦的家当事,等着孤身一人的“枣花”,招呼着吃哨子面的时候就出发。   直到十四岁那年,父亲单位破天荒春节放十天假,父母决定回老家过年,大年初三那天,纷纷扬扬的雪一夜之间,冰封千里,银装素裏。皑皑白雪覆盖了整个陇东高原,庄稼地盖着厚厚的棉被,我们不停地喊着:“冬天捂着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满头,满身热气腾腾,赶走了冬季滴水成冰的黄土高原,那种特有却又躲都没地方躲的严寒,听话的麦苗仿佛在我们的喊声里偷偷的往外窜节子了。树梢晶莹剔透的冰陵霜花,也都急不可持的脱掉厚厚的外衣,换上了鲜艳美丽的花衣裳淮备春天的大合唱。所有的窑洞只有缓缓泛着淡淡蓝色柴草烟的不到一米高青砖,砌成白灰勾缝的烟囱屹立的地方才能发现那是庄户人家的标配,堂兄早早地就给"枣花”捎口信说我们要去给她拜年。   那年的雪可真真的深了,都几乎齐着我的腰了,雪是那么的厚,那么的清纯洁白。远远望去,山脊仿佛天上飘落凡间的白绸缎,缥缈在安徒生的梦幻世界。远眺所有树木,只能隐隐约约地看见草帽大的枝头,雪里乡间小路显得长不可测,根本看不见头,踩着父亲前边蹚出的一条深浅不一的雪路,蹦蹦跳跳百灵鸟一样的姐姐唱着《我们的田野》,田野里刹那间飞来一群山雀迎和着甜美的歌声陪伴着我们一家人。就像溜甲壳虫一样,缓缓地行走在清脆响彻的“咯吱咯吱”伴奏下的旷野里。   那歌声最为动听,最为难忘,更使人留恋。至今再也没听过!太阳落山才到“枣花”家,哨子面己端上炕桌,黄酒己烧好,几道农家菜早己让饥饿的肚中馋虫蠕动,一番礼节过后,就是一顿狂吃。景德镇青花瓷茶壶里的茶水引起我的注意,可逃不脱母亲的锐眼。   她严历地说:“小孩子喝茶会上瘾,去去,上一边玩去。”   “没事的,那是我做的小果子茶。可以清火的,大人小孩喝了,又不上火,也不上瘾。不怕,让喝去。黄酒少喝点。喝醉了可要用鸡毛在喉咙眼里抠,吐完包着被发一身汗就好了。”   我倒了一杯茶,一入口就有像似一股清凉丝滑,甘甜清爽的泉水经口、喉、直到肚中,一种温馨的暖意,一种妈妈的味道。比偷喝父亲那苦涩难咽茶水的感觉,不知要好多少倍!   “枣花”说:“好。唉——!唉——!没大没小的,‘枣花’是你叫的吗?问下你老子,敢不敢这样叫?”   “我可不敢。您可是我亲姑奶奶,我不敢。”   “那你碎先人咋就敢叫?谁给你说的叫‘枣花’?”   “除了他奶还有谁?”   “这没大没小的,把你皮活剥了!”   “谁这么没大没小的,敢叫我奶名字子,这么多年了,我看看是谁?”   姑奶奶撩着护裙从厨窑里走了进来。我顽皮地说:“是我,是我,就是我。”   “枣花“擦着手上的水愣了一下,“你是不是偷偷往我枣花篮子里撒尿的耶个家伙?”   “看来您老人家的记性不错。还记得我?”   “哈哈,我怎么轻易就能忘了你的童子尿可值钱了,我那一料子茶叶家家都说比哪年的都好喝,那年的庄稼也收得最多,最利索。地里也没落下多少。”   晚上我闹着要和姑奶奶睡,母亲没法子也就同意了。那时姑奶奶一个人多年了,没有电灯,她说:“一个人了,也没个一儿半女,没有来钱的地方,就两只母鸡下的蛋卖了买点盐,倒一斤煤油,我一个人点它个半年、一年的,平时也没个人来,天黑就睡,鸡叫就起。不费什么油,今晚有你,就多点会儿,你们电灯泡子点惯了,我平时也就喝自己做的茶,就是你今天喝的那个,好喝不哩?嗯!好喝!也不花钱,省着呢!都省着呢!人老了就这样。”   或许姑奶奶真的是老了,一句话重复过来,重复过去好多遍。   也是在这个春节冬夜,“吱吱”作响的煤油灯照耀下的晚上,我亲爱的姑奶奶向我透露了她的“秋子茶”的制作过程,春天晨露里采摘的“枣花”要在通风阴凉处阴干,保留它原始的桂花香味。最后一道工序最为神秘,把蒸好的“秋子芽再用清水多道洗过的手,“揉”“搓”“捻”后,放入铁锅内,“炒”到一定火候,加入甘草,薄荷,麻油,少少一点盐,炒好后晾凉了,“用麻纸,记好了一定,要用麻纸包,防潮,茶叶不碎。”漫沉在朦朦睡梦中听见鸡叫时,姑奶奶还在津津有味地讲着,吃过午饭我们也就和姑奶奶告别了!   回城好多年后,堂兄来信说:“姑奶奶还始终惦记着我什么时候再去看她,枕头下的那十多块钱她没花,一直给你留着呢。怎么能花孙孙子的年钱呢?”   那个春天我又回了趟老家,那时海棠花开了,开在遗落的记忆中,花瓣随风飘落,翹翩起舞,飘落在“马莲河”的水面上惊起层层涟漪,可此时的我依旧无语……海棠花,你怎么偏偏此时开花,而且开得让人微笑又心痛,“马莲河”的水也不愿意惊扰你的静谧,黄土高原的一缕轻风只是想为你拂去花瓣上的微小尘埃罢了。   再后来每到夏收麦黄时,南北二塬差不多每家都要用“三寸金莲,枣花秋子茶。”来招呼来了走了,走了来了,一茬接一茬的“麦客”。   村口老槐树变绿了,再荡荡秋千,窑庄上老杜梨,“满身银装时,枣花一定还要比桂花香遥远的山脊上,迎亲的唢呐声里“枣花”不再是“三寸金莲”的小脚,不用再挑着木桶担水。   整个黄土高原都是”枣花”秋子茶永远的醇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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