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婶娘(散文)
时间:2020-10-19 01:16
又是一个雨天,我点燃一支香烟,眺望窗外……
我忽然想起我的婶娘。她离开我们已经快一年了。
2014年11月份,婶娘被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夺去了她67岁的生命。此后的日子里我一直沉浸在回忆她的悲痛中,在此后的每一个日日夜夜,我总想写点什么作为对婶娘的怀念,但却迟迟没有动笔,也许是懒散的缘故吧,当然,或许还有别的原因!
婶娘是一位一生勤劳辛苦的人,一个没有多少文化的农民,在我的记忆里,婶娘似乎就没有穿过什么崭新的衣服。但是成天乐呵呵的她似乎从没有什么烦恼。我自打上初中的时候起,就很少与婶娘接触,自打我从东北回来的日子,才我与婶娘接触的次数多了起来。
婶娘喜欢抽烟,但是不要好,一般就是抽2元左右的大前门香烟,当然还有较早的丰收,经济,大运河,红三环等香烟。当我自打知道婶娘喜欢抽烟的时候,我总会拿出一支香烟孝敬她,但是婶娘每次总乐呵呵地说,四奶(自称)抽不起你们这些人好烟,四奶就抽这个,说着,拿出自己的前门香烟。于是一番礼让,终于收下香烟,如果遇上她家吃饺子或是烧了鲜美的鱼,总要招呼我留在她家吃饺子吃鱼,我的叔叔自然会与我喝点小酒。
婶娘是我娘舅家那里的人,与我的外公外婆家最多相隔两三家人。
我的一生最大的遗憾是没有与婶娘喝过一次酒,在婶娘出事躺在医院抢救的时候,我在去交警队协商事故处理的路上,因为紧急刹车,摔伤了右膝,当天坚持到下午,夜里整个右腿疼的一点也不能动,就是这样,我每天仍然坚持一瘸一拐地看望婶娘去了殡仪馆,一直到安葬那天,我每天都要要一瘸一拐地给她送饭三次,连续几天都这样,抱着其他晚辈直系子孙的十几根哭丧棒,每天下跪三次,然后是磕上四个响头,祝愿她在从艰辛的人间到天堂的路上一路平安走好。
天堂里没有车来车往,我也就坦然地面对婶娘的逝世,因为,死亡或许是一种最好的解脱吧。安葬的那天安放骨灰的时候需要很长时间的下跪,我捧着十几根哭丧棒实在坚持不了了,就单腿跪地,单腿实在坚持不了了,我干脆一屁股坐在潮湿的泥土上,直到安葬仪式结束,自然又是四个响头。
婶娘一生中只有一张标准照,那就是身份证上的照片,因为摄影师的技术原因吧,身份证的照片翻拍出来作为灵堂的遗像,说真的,一点也不像我的婶娘和蔼可亲的样子,于是,我一直为婶娘没有太多的照片而纠结与遗憾。
也许是因为婶娘留给我的遗憾太多的缘故吧,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翻看自己父母八十寿辰的所有照片的时候,居然侥幸地发现在拍摄的酒桌中有婶娘的影像,我十分惊喜,看到她那充满开心的笑容,惊喜之余,又会有淡淡的忧愁从眼前一扫而过。我赶紧用美图秀秀进行裁剪,裁剪好立即上街去打印出来两张,我们家留一张,另一张交给我的小叔,我的小叔虽然很惊喜,但是那种复杂的心情我是无法言表的……
婶娘是一位开朗大方的人,婶娘家里有五六十亩的鱼塘兼藕塘,于是,每次逢年过节都会早早地送到我家。有时候婶娘在菜市场里卖鱼卖藕,看到乡里乡亲总要夺打给几条鱼,几斤莲藕。我与妹妹经常会议论婶娘在菜市场给我们鱼和莲藕的事情。在我们老家,方言不叫婶娘,而是亲切地叫她小婶,四奶,小婶也经常自称自己是四奶。家族里难免会有磕磕碰碰的小矛盾,但是婶娘从不计较。所以,婶娘在乡里乡亲是一位很得人缘受到尊敬的人。
除了田里活卖鱼和抽烟,婶娘偶尔也会玩玩麻将小牌,这不就是在逝世的前一个月,也是稻子已经收获的季节,她在帮二儿子家远在五六里外报废厂房区看羊的时候,傍晚急匆匆赶回来收稻子,在离家不到一公里过马路的当儿,出了车祸。此前的一个月左右,她在一次麻将场上闲聊的时候,自言自语道,我们这些人早死早好。结果一个月后,就真的如她所愿地走了。婶娘出事的那晚,我在妹妹家吃晚饭,外孙女与我开玩笑,说你住在烈士陵园边上害怕不害怕,我说怕什么,有那么多人晚上与我聊天闹嗑,外甥女问我,夜里还有人与我闹嗑?我说是啊,那里烈士很多,晚上不会寂寞的。自然一阵笑声。后来当我回到烈士林园居住的地方时,大约十点多,我就接到了婶娘出事的电话。但是我对人世间到底有没有迷信我不得而知。
婶娘是一个节俭的人,挣钱不少,但是从来自己不会乱花,礼尚往来,从不短人往来,无论过去怎么贫穷,也无论后来日子多么好过,始终都是这样。我是一个喜欢吃饺子的人,有时候回家想吃饺子,看到家里没有韭菜,我就会到婶娘家去说,小婶,我想吃饺子,但是,家里没有韭菜,我妈让我到你家来要点,婶娘说,看你说的,还用得着要,我到地里割给你去,然后立即拿着镰刀割了一大把,还要坠上一句,够不够,我自然也就会说,够了够了用不了那么多的。
记得去年八月初五(阳历九月十九,也就是再过不到两个月,婶娘就出事了。)我过五十岁生日,桌席上配菜缺少一样,我的母亲叫我去婶娘家菜园子里摘一个冬瓜,我不同意去,我说这样不好,我的母亲说,没事,你小婶不是那小气的人,就这样,我还是硬着头皮亲自找到婶娘,我说,四奶,我妈让我来向你要个冬瓜配菜。因为我的做人做事低调,自然没有告诉婶娘我过生日的事情,仅仅说来了客人,需要一只冬瓜配菜,婶娘自然大大方方地到菜园子里挑了一个较大的冬瓜让我拿回家。现在回想起来,那次生日,我为什么不邀请婶娘来参加我的生日呢?
婶娘去世后的日子里,我去婶娘家的次数不知道怎么自然而然地少了许多。当我到神娘家看到门口一大片菜园子里再也没有黄瓜,西红柿,冬瓜,辣椒等各种蔬菜的时候,尤其是看到婶娘在世的时候种植的大片韭菜因为没人管理,就像杂草丛生的样子,一种悲凉与辛酸,一种疼痛与记忆混杂在一起,心里的泪水就会悠悠地往眼睛上涌……
逝人如斯,谁有回天之力能挽救回我的勤劳朴实,开朗艰辛的婶娘呢?
婶娘的车祸赔偿一共三十八万多元,除去医疗费,丧葬费等,剩余二十万,据说我的叔叔准备留给剩下两个大龄小儿子讨个媳妇用的,后来又听说被养了好多羊的二儿子拿去做更大生意去了……
写到此,窗外的雨水似乎下的更加猛烈,我想此时此刻的婶娘,或许正点燃一支香烟在天堂里沉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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