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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岸?路】凝霜冷月读书路(散文)

时间:2021-05-15 00:28
火币网   曾经的记忆,每因相去太远,总让我恍惚。可每当想起来,总有种穿越时空的错觉。如果这世间真的有穿越时空的现象出现,那一定是回忆的力量。   冬天的故乡,是寂廖空旷的,往日一望无垠的庄稼被收割,只留下一排排枯黄的稻茬。北风卷过的田野空无一人,大群乌黑的寒鸦,低矮寂寞的孤坟,稀疏错落的房子,屋前屋后光秃秃的树,残阳如血的黄昏,这是很多年前故乡一成不变的容颜。   小学五年级开始由于本村小学生源过少,导致关闭,生源分流,我和家附近的两个小伙伴选择了去隔壁村子读书。现在回想起来甚是诧异,当年三个十来岁的孩子是怎样步行几里路风雨无阻的上学堂呢?春光明媚或夏日风清的早晨尚可一路上边走边玩,三个小人儿嬉嬉闹闹也就不觉路途遥远,但是每到寒风与繁霜逼人的冬日,竟能按时上学,时至今日都还在佩服当年的自律和坚韧。长大之后,我总认为天下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寒冷的冬天要被人在睡梦中叫醒,刻不容缓地离开温暖的被窝,仿佛幼兽要离开温暖安全的巢穴去接受残忍世界的考验,无奈又惶恐。幸好爷爷在我起床前就把我的衣服在火炉竹篾罩子上烤热,免除我冷衣冷裤寒冷之惊。而奶奶呢,准会在我闭眼洗漱好后就给我端上一碗热乎乎的红薯稀饭,让我吃饱喝足心满意足地去上学。   往往走出家门的时候,天色还早,村里的公鸡都还没有打鸣,家家户户还笼罩在黎明前的黑暗里,除了时不时地几声犬吠,一切都静悄悄的。西天的晓月,清冷地挂在远处的树林上面。沿途的田野,白霜遍地,亮晶晶地凝结在稻茬上也附着在路边的枯草上。我们三个边走边跺脚,呼出的白气,让帽檐都挂了白霜。走了好一会儿,我才发现自己尽管裹得层层叠叠,但是傻乎乎地里里外外穿得都是毛衣,之前残留在身体上的室内余热已经消失殆尽,呼啸的北风吹过,冻得直打抖擞。心想着回家换衣肯定会迟到,心一横,决定继续赶路,呼啦啦的风中显得有点悲壮。   起雾了,如烟如尘,蜿蜒在无边田野里的羊肠小道,隐匿在浓雾中,茫然一片,不知所踪。穿着透风毛衣去上学的那天,我们恰好遇见了教低年级的夏老师。夏老师骑着他那辆破旧的二八式自行车在晨雾中穿行,要不是谨慎的他时不时地打着自行车铃铛,我们还不知道他到了身后呢。夏老师看见我们,来了一个急刹车,跳下来就推着自行车和我们一起走路。由于不是自己班上的老师,我们三个胆子也就不那么怯了。快五十岁的夏老师,两鬓已被故乡的霜雪染白,在村子里教书三十年了,送走了一批批学生,他自己仍然日复一日地骑着自行车去学校,乐此不疲。他说天真冷,但是只要我们三个坚持下去,过完这个冬天,很快就能小学毕业了。等我们读完初中,再考一个好高中,我们就可以走出这无际的田野,走入有宽阔马路的大城市了。听完夏老师的话,我们三个异口同声地惊呼“那还得走多少年啊,我们现在还没有上完小学呢。”夏老师笑了笑,停下来,转过头望着我们,说了一句当年我们还不能完全理解的话“别急,上了路坚持一直往前走就是了,同学们”。浓雾渐渐散开,刺骨的寒风威力减弱,我们乖乖地跟在夏老师的身后,走入越来越轻的雾气里。   那时候村小都没有空调,等我们到了学校,尽管金黄的曙光已经洒满教室,但是那太阳还是不暖,课堂上手都冻僵了,笔握不住。好不容易挨到下课,男孩子们立刻冲到走廊上,在过道的墙角里挤成一团,嘴上还喊着号子:“越挤越暖”。女孩子们明显矜持,站在栏杆旁晒太阳三三两两地跺脚或者蹦蹦跳跳。只要动起来,太阳的劲头似乎足了一点。   由于路远,中饭都是在学校附近的外婆家吃。六年级时的一天中午,由于粉笔字写得好,老师让我帮忙抄几道习题。我不太饿,索性中午就没有去外婆家吃饭。谁知道下午第一堂课老师刚进来,外婆就一边喊着我的小名一边端着一大蓝边碗饭急匆匆地跑进来了。外婆没有饭盒,蓝边粗瓷大碗上再倒扣一只更大的的蓝边碗,再用红色塑料袋一提,就成了她送饭的工具。同学们哄堂大笑,我也丝毫不害臊地跟着笑起来。老师让我跟着外婆出去,我就和外婆站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在她慈爱的眼神注视下,匆匆地扒拉完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饭菜。也就是从那次起,外婆怕喊我小名被人嘲笑,努力地记住了我的大名,再也没有在人前喊过我外号。   还有一个冬日下午因为我画黑板报太投入了,等意识到已经放学要回家的时候已经夕阳西沉。幸好我的一个小伙伴还在等我,我们两个就这样走进越来越深的夜幕里,看着月牙儿已经出现在西天,听着路旁树林风吹过沙沙的声音,心怦怦直跳。路过一所废弃的小学,听闻厕所里曾经躲着专剜小孩心的坏人。几年前的一天,传说有个小孩失踪几天,家里人到处找,最后在这所小学的厕所里找到,孩子的心已经被剖走。这在当年平静如水的村庄里如巨石击起千层浪,影响极大,震惊一时。坏人很快被抓到,躁动不安的村庄也渐渐恢复了平静,时间很快冲刷了大人们的惊慌。一切尘埃落定后,村里面的孩子们还是得自己上学。老实淳朴的村民们依然保留着人与人之间最直接的信任,而乡下的生命也仿佛这路边的野草,看惯枯荣,春去秋来,生死由天。我们两个紧紧地握着彼此的手,拼了命地跑过了那一段有过恐怖过往的小路。我们这对患难与共的小姐妹停下来的时候手心里全是汗,黑暗里相视一笑,再望天,弯月已近梢头,不远处的村庄里已经亮起了一片温暖的灯火。   这一晃也快过去二十年,身处时间长河里不觉之快,回忆中穿越时空顿觉白驹过隙。小时候想长大,心里疑惑这一天天上学的日子何时才是尽头。长大了又开始怀念当初心无旁骛,不识人间愁滋味的烂漫天真。当年的小伙伴都即将到而立之年,早已告别校园,离开故乡,散落在各地,陆续结婚生子踏上了人生一个又一个的新阶段。而我的外婆却永远停格在了我的记忆中,也只能出现在让我泪湿枕巾的梦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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