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渡】木棉花开（散文）

　　一　　 “爸爸，你看，木棉花开了，红红的，好鲜艳呀。”　　 “木棉树是不是又叫英雄树，爸爸。”　　 楼下的三楼传来了两个小孩子的惊叫声，叽叽喳喳像两只鸟儿，给这沉寂的整栋楼带来了一阵惊喜和激情。　　 “是啊，木棉树的花呈鲜红色，就像用英雄的鲜血染成的，所以也被称作为英雄树。你们看那花瓣，一束束的，努力往上竞相开放，向着太阳。那色彩斑斓的，就像英雄先烈的鲜血，在这岭南大地上燃烧，红遍大江南北，红透大半边天。木棉花开了，春天的脚步已踏起，春雷已敲响了；春雨也匆匆来赶场了。那阴冷而凝重的云层也将会散开，云开见日。”　　 一阵深沉厚重而富有磁性的男中声音，在空旷而静寂的院落里，朗朗上口，诵读着他的豪情和感慨。　　 这个冬天，太不一样了，太静了，静得让人要窒息。疫情的发生，让城市，乡村，变得空前的凝重；郊外踏青赏花放风筝，也是变得那么的令人神往与无比怀念。　　 “谁人与君折柳枝，红花墙角双双结。清风润雨化物语，落红没尽空悲切。”　　 居家隔离的人，谁还会有心情理会这种戚戚切切。满眼尽是口罩，隔离，温度计；微信、电话或打招呼不外是，你那里还有口罩吗，量体温了没，还有吃的吗？听说你们小区附近也出现了病例，千万小心，没事就不要出门。勤洗手，多通风，出门一定要戴口罩。　　 　　 二　　 楼下三父子的对话，也给我一份惊喜。我悄然来到窗前，举目远眺。　　 隔着马路的田美广场右边的人行道上，两边的那几棵高耸的木棉树，真的正在迎风傲然绽放。那份火热，那份激情，在这倒春寒的料峭中，给人一种暖烘烘的冲动。　　 “快来看呀，木棉树开花了。”我朝着窝在沙发里忙着刷手机屏幕的爱人招招手。　　 “是吗，时间过得真快。春暖花开，冬去春来。岁月极美，在于它必然的流逝。春花、秋月、夏日、冬雪。”我的爱人嘴里在轻声吟诵着，倚在我的肩膀，静静地望着窗外，看着那灿烂的木棉花，说不出的宁静。脸上往日那忧虑、恐惧一扫而光。　　 “不知道，老家门前的那些桃树和木棉树是否也开花了吧。他们几个在家是否还安好？”她的眼里又流露出一丝丝说不出的担忧。　　 听到这，我的心不由“咯噔”地抽动了一下，默默地拿起手机拨通家里的电话，我都还没开口，电话那头就传来两个女儿的埋怨声，“老爸，你们走了这几天，爷爷奶奶担心死啦。他们每天都在看电视新闻，调到广东台，嘴里唠叨着说挣钱有多少才够，要是命没了，那也白搭。”　　 “电视里说你们那边要集中隔离，那你们吃什么，住的习惯吗。这么冷的天，衣服带够了吗，家里仅剩的四个口罩给你们了，不知道能用到什么时候，有地方卖的吧。”母亲接过电话就噼里啪啦说个不停，“村里有好多人都没下去，还待在家；就你们急，就不能缓几天再走吗？不行的话就回来，不去打工了，在家也不会饿死你们的。”　　 “妈，我们好好的，没事的。我们是居家自我隔离。带来的东西还没吃完，够吃的；同时还有当地的社区医务工作人员上门服务呢，再说出去买东西只要带好口罩就可以。”我赶紧解释了一遍又一遍。　　 “老婆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现在他们能回来吗。我们这边也很严，从广东那边回来不管你有没有感染都要集中隔离十四天，再说他们都经历过二〇〇三年的非典，知道应该怎么做，你就别那么自己吓唬自己了。”在边上的父亲也搭上话。　　 “行了，你们都好，我们也放心了；不用担心家里，我们都好着呢。就这样，挂电话了。”　　 　　 三　　 工厂如期开工。　　 复工返莞临行的前一个晚上，我一个人坐在二楼的晒台上，在夜色里点燃烟头的那份焦虑，吞吐着夜风的冷峻。突然有一只大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知道是谁，没有回头，挺直脖子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忽明忽暗的路灯。　　 “什么啦，有心事吗？”父亲那熟悉的声音和气息，在我身后传来，“能不能往后推迟几天再下去呢？”　　 “没什么，现在客运班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开通，只有私家车可以走。”　　 “前两天村里有人去了，都给劝返回来。能行吗？”父亲不安地看着我。　　 “同厂的老乡他有车，他有办法开证明，可以走。”　　 我随手递给父亲一根烟，他摆摆手，突然想起父亲已经把烟给戒掉了，有好几年了。想想都惭愧，以前自己老说他不要抽那么多的烟，而如今自己，哎。　　 “爸，你看现在是非常时期，什么东西都在涨。”　　 “我明白，你妈和我都有病在身，还有小孩读书，还有人情往来等等，坐吃山空立地吃陷，你的心情我理解。真的一定要下去？”　　 “嗯”我不敢与父亲对眼，扭过头望着黑黝黝的夜幕。　　 我们俩就干坐在那，只听到各自的心跳，好长一段时间。烟，一根接一根，呛得我眼角都湿了。　　 “行了，少抽点烟，我相信你。放心吧，家里有我呢。我下去给你们准备东西。”　　 父亲用力搂住我，拍拍我的肩膀，然后起身回房。　　 我扭过头看着父亲，他的背比以前驼得更厉害了，走路也蹒跚吃力了许多。　　 窗外，风还在吹，雨还在下，那一棵棵木棉树还在怒放。　　 我不禁紧紧地搂住身边的妻子，此时语言是那么的苍白无力，但风雨中那一朵朵不屈的木棉花，给予了无穷的力量与鼓舞，她们像在说：珍惜你身边的人，珍惜你眼前的幸福。　　 　　 四　　 突然有人敲门，社区医务工作人员上门检查来了。　　 开门，例行检查，量体温，询问身体状况以及日常生活有啥需要帮忙的。看着他们身上还滴着雨滴，示意爱人给他们倒一杯姜糖水暖暖身子。我一直站在窗户边上，眼睛没离开过窗外远处的那一棵棵木棉树。给我量体温的工作人员疑惑不解，“靓仔，你在看啥东西如此着迷，美女吧！”　　 “木棉树，你看，它开花了！”我指着窗外。　　 “真的吔，木棉花开了，就是我们工作站旁边的那几棵。哎，看把我们忙的，没日没夜的，忙昏了头。木棉花开了，春天也到了。”他像个孩子一样兴奋，叫另外两个同事也过来看看他的新发现。　　 “好啊，木棉花开了，阳光灿烂的日子也不远了。”他们的脸上动容了，心中像是放下了一块石头，笑了。　　 我们也笑了……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正如一棵棵迎风盛放的木棉。　　 　　 　　 　　 （原创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