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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列消失的火车(组诗)

时间:2018-01-24 09:24
  【编者按】作者从最朴素的生活里攫取最真实的素材,在写实的描述中给我们一个个触动,于是心随着作者的笔在消失的火车,在深夜,在秋天,在桃园等等意象起伏跌宕。作者通篇没有用几个华丽的辞藻,却在真实的写照里,畅快的表达着内心的情感。

??【一列消失的火车】
  
  一列火车从远方消失
  我仍痴痴地等待在站台上
  等待春天里它的往返
  
  它离开我家乡的车站时
  一朵朵雪花,如同一只只燕子
  为它送行。这列冬日里的火车
  无影无踪。此时我无法消除胸中的块垒
  火车像极了我离家出走的亲人
  至今没有返回的消息
   
  【深夜不寐的人】
  
  深夜不寐的人,白了头发
  我的兄弟。这如我一样卑微的生命
  盘算着明天的生计。粮食
  孩子的学费,以及老母亲危在旦夕的病情
  一切一切啊,都需从泥土里刨食
  更深地贴近泥土
  
  流汗,水泡与血渍,是常有的事情
  必须像一块饱经风霜的石头
  听凭无情的时光,在其身上,覆满苍苔
  多少次,在内部的黑暗中
  我们的心事挂满天空
  荒芜、寒冷,又彻入骨髓
  
  【秋意】
  
  树叶病了,血脉被一夜秋风抽干
  河滩里的石头,在时光里缓慢老去
  等待一次迟暮的炸响
  
  孤零零的山坡上,一位老人
  流泪于一朵刚刚凋谢的野花
  一群牛,踩着自己荒凉的影子
  满山遍野寻找回家的路途
  
  寒冷浸身,一切向黑暗的终点逼近
  天空一再地压低翅膀
  用夜色研磨,涂黑田野
  还有什么能赶走内心的荒凉
  也许你不会关注到——
  那些枯萎的草木只是一个虚设的假象
  它正积蓄着力量
  将根须深扎在大地的深处
    
  【手举高粱行走的人】
  
  我赞美那个手举高粱行走的人
  他举起饱蘸骨血的温度
  举起了秋天的火焰,盛开的阳光
  
  手举高粱行走的人
  举着田野里的汹涌波澜
  到一个荒芜的地方,播撒光芒
  让黑暗尘埃逃走
  以火的光辉为人间洗涤伤口
  在每个人的身体里燃烧璀璨
  
  一株红高粱,是季节最生动的言辞
  让世界遍布温暖
  减轻人类污浊的灵魂
  照耀内心,洞现辽阔
  
  【一场突如其来的冰雹】
  
  一场突如其来的冰雹
  滚落了下来。砸向了村庄
  阳光露出笑脸后,几乎所有的冰雹都化成了水
  肆意流淌。李茂盛家破旧的屋子漏洞百出
  身穿孝服的人们赶来
  为他的娘奔丧。他娘是被冰雹砸死的
  在村外田野回来的路上
  
  此时,娘好像睡得很深
  民间的鼓手,乐队敲敲打打的声音
  都没有吵醒她的睡眠
  李茂盛的父亲此刻正在墙上看着
  这一切,一言不发
  李茂盛,这个八岁的孩子
  从此孤独。他的娘也挂在了土灰的墙上
  和他的父亲一样
  
  
  【桃园】
  
  桃园对孩子们来说,是个乐园
  我们在桃树下,追蜜蜂,捉蝴蝶
  
  桃园的老爷爷很慈祥
  春天里,每次我们来这里
  他都搬一个马扎坐下,看我们有趣的游戏
  嘴里现出漏风的牙齿
  秋天里,他会从树上摘下几颗大的桃子
  用水洗干净,送给我们解馋
  看着我们的吃相,他一脸的幸福
  好像这些孩子都是他的儿女
  
  可是时间不长,桃园发生的一件事
  让我们唏嘘。老人吊死在一棵桃树上
  据说因为有个老女人
  常在他的果园里偷偷过夜
  老人的家人一气之下砍光了桃树
  桃园从此消失了,老人消失了
  这是我小时候经历的事情
  如今想起来,心里仍像塞满了
  青涩未熟的桃子
   
  【母亲老了】
  
  就这样慢慢地走着
  因为自己已经走不动了
  母亲老了。不得不借助于一根拐棍
  一步一步。也许她不想把今生要走的路走完
  
  母亲不走的时候
  就坐在一块石头上歇一会儿
  浑浊的眼神看着眼前的路人
  辨认着哪个是他的儿女
  不说一句话。也许她不想把该说的话说完
  
  母亲在家里的时候
  就喜欢把家里的门框用抹布擦擦
  这是她的习惯
  有时拽开灯绳,让满屋光亮
  请墙上的父亲下来,拉一会儿呱
  流几滴泪,然后陷入更漫长的寂寞
    
  【夜晚挖掘机的声音】
  
  夜晚,挖掘机的声音让她很难进入梦境
  烦躁,这是多么痛苦的事情
  像一辆火车的轰鸣,驶入李小燕的身体
  书读不进去,戴上耳机也不解决问题
  那些声音总是硬塞进耳朵
  以强暴者的身份进攻耳膜
  于是她在室内不停地走动
  在轰响的夜晚里饱尝发育之苦
  越跳越快的心,让李小燕十七岁的芳华
  做梦的年龄,怎么也摆脱不了尘世的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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