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奶 奶（小小说）

　　三奶奶60多岁，孤身一人，无儿无女无亲无朋。据说她排行第三，岁数大了，村里人尊敬她，都叫她三奶奶。三奶奶住在村东头的两间草屋里，房子虽破，屋里屋外收拾得格外干净，木桌木椅擦得耀人影。三奶奶人也干净，衣服不沾一点灰星，如果离她近，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　　 玲玲上小学快毕业时，到三奶奶草屋去了一趟，不知怎的竟喜欢上了三奶奶。每逢星期天她就帮助三奶奶打水、拾柴、磨面、晒粮食。三奶奶并不领情，玲玲每次帮她干这干那，她站在一旁瞪视着玲玲。玲玲并不在意，一边干活一边“三奶奶”长“三奶奶”短地叫。三奶奶忍不住了，拉住玲玲问：“是你妈教你来帮我干活的？”　　 玲玲摇摇头。　　 三奶奶又问：“是你爹教你来的？”　　 玲玲又摇摇头。　　 三奶奶更是怀疑：“是谁教你来的？”　　 “我自己呀。”玲玲天真地说。　　 三奶奶不相信地问：“真的没人教你来帮我干活？”　　 玲玲头摇得像拨浪鼓，摇完头就去扫地，扫完地一蹦三跳地走了。　　 玲玲回到家，妈妈黑着脸，满脸的不高兴：“你又去三奶奶家了。我对你说过好几次不叫你去她家，你怎么偏去？”玲玲说：“妈，三奶奶孤苦伶仃一人，我帮她干点活，这有什么不好？”妈说：“你帮三奶奶干点活我不反对，就怕你跟着她学坏了。”玲玲说：“三奶奶可好了，既干净又手巧，剪子一响就剪出好些纸花。她还会唱歌，唱得真好听。”妈说：“小孩家你懂什么。她是青楼里出来的女人，吹拉弹唱是她的拿手戏，要不然——”话未说完，看见玲玲爹直瞪她，知道自己说露了嘴，再不敢往下说。　　 玲玲也看见爹瞪眼了，跑过去抱住爹的腿，说：“爹，你经常在会上讲尊老爱幼，互相帮助，我帮三奶奶干点活，应该不应该？”爹笑了，轻轻拍拍玲玲的头，连声说：“应该，应该。”玲玲眨着两只美丽的大眼睛，问：“爹，啥是青楼里出来的女人？我咋不明白？”爹“嗯”了两声，糊里糊涂地说：“青楼，就是青颜色的楼，又高又大，比瓦房还要好，你明白吗？”　　 玲玲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雨天路滑，三奶奶不小心跌了一跤，摔断了右腿，生活难以自理。玲玲放了学就到三奶奶家，帮她做好饭端到床前，自己再回家吃饭。上学路过三奶奶家，帮她洗洗刷刷，然后再去学校。一天两遍，天天如此，春夏秋冬，风雨无阻。就这样，过了三年。　　 玲玲要去县城读高中，想起三奶奶无人照顾，很是伤心。三奶奶说：“你去县里上学吧，村里安排人轮流照顾我，你放心去吧。玲玲，我实在不明白，你把我当作你的亲奶奶照顾，是你妈安排的？”　　 玲玲摇摇头。　　 三奶奶又问：“是你爹安排的？”　　 玲玲又摇摇头。　　 每逢星期天、节假日，玲玲回村里先到三奶奶家，帮她干活给她梳头。　　 又过了三年，玲玲考上了大学，她到县教委领了通知书，就急忙忙往家赶。她心里想，把三奶奶该拆的被子拆洗拆洗，草屋漏雨叫爹找人帮助补一补，还有……　　 离三奶奶家还有好远，她看见门口挤了一大堆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急忙加快了脚步。走到草屋门口，只听人们乱嚷嚷：“玲玲回来了，玲玲回来了。”　　 玲玲进了屋，看见三奶奶穿了一身新衣服瞪着眼躺在床上，爹和另外几位村干部站在床前。　　 爹说：“玲玲，三奶奶昏迷中不停地叫你，谁也劝不住，她是心事未了，死不暝目啊。你就跟她说句话吧。”　　 玲玲泪流满面，哽咽着叫了一声：“三……奶奶。”　　 三奶奶听到玲玲的声音，应了一声，竟然坐了起来，吓得满屋人都后退了一步。　　 三奶奶拉住玲玲的手，说：“玲玲，好闺女，我听说你考上了大学，真高兴。我……我送你一点礼物。”她摸摸索索把枕头塞到玲玲的手里，双眼一合，魂归西天。　　 玲玲把布枕头拆开一看，是一个用红绸子包裹的锦盒子，打开盒子，金光耀眼，满屋生辉：两块金砖、三个元宝、一对夜明珠、四块宝石和一串珍珠项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