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香烟的事

　　老李差点五十岁了，两鬓斑白，人又瘦又矮。为人老实又善良，一双混浊的眼神里透露出一丝丝让人难以察觉的狡猾。做着两份工，一份是医院里看守大门的保安，另一份是白天七点之后在大街扫马路。老伴也是清洁工，夜里三点后就踩着三轮车出门。这下可就苦了刚咿呀学语三岁孙儿。　　 王班长是个洋洋得意的小人，人高马大，四面威风，一双龙虾眼时不时在眼眶里骨碌上下转。爱吸烟喝酒。喜欢在众在面前出劲风头，有理无理对着下属们指手画脚，骂骂咧咧，大有一种高高在上之势，但他对有的保安称兄道弟，这只是在饭店酒桌上和接递香烟的时候。　　 老李就是碰到这样的班长。三点之后，老李总是偷偷摸摸地跑回去一躺，站立在门外，冷得瑟瑟发抖的身体倾听屋内的动静，确定孩子熟睡无异常后，就以最快的速度地赶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安慰自己心安理得地当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祈祷着这一切不被任何人看见，尤其是班长，可一天还是被班长查岗时发现了，严厉警告老李若是下次再犯就主动辞职。　　 第二次老李缺岗被察到罚了二十元，第三次五十元，该是主动辞职的时候了。老李整日忧心忡忡，思索着万全之策。欠外面一屁股债，不指望没有出息的儿子还清，女儿因白血病去世的早，惟一的孙儿系着几代人的血脉，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撑起这个家。　　 老伴关心地劝他不要做保安了，一心一意扫马路去。远在他省自身难保的儿子儿媳在电话里警告他若是孩子出了什么感冒意外，小心回来拆了他的老骨头。老李口头上答应，心里另外盘算着。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了。　　 夜里三点之后，他照样冒着被开除的风险和冬天夜里的寒冷快速地跑回去，夜色是如此的安详，冒着白气的路灯孤立地悬浮在空中。立在门口，静静地听着孙儿熟睡的心跳，一双慈祥的手抚摸着冰冷的门，一双可以透视世间一切的眼睛盯着门框。他不敢呆太久，心里还惦记着自己的岗位，尽管他抱着做一天算一天的态度。　　 “你死到哪里去啦。”当老李回到自己的岗位时，王班长高大的身躯横在门口中间已等得不耐烦，满脸怒气的样子。　　 “我------上厕所去了。”这样的谎言早已失效了。　　 “上你的头，”一对龙虾眼跳出眼眶，“明天滚——蛋。”这个‘蛋’想刹车也刹不住了。眼睛一下子温柔地亮在一条老李从袖口里拿出的白砂烟上面。清清了喉咙说，“唉！我们都是在外打工的，挣两块钱也不容易，以后我们配合一点，你要去哪里跟我说一声。”　　 “别客气，请笑讷。”老李眯着狡猾的双眼笑了一下。　　 王班长把一条香烟半推半就地藏在怀里，腰间挂着个对讲机，扭着屁股，双手大摇大摆，嘴里吹着口哨，吹风得意地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