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李

　　豆腐李学名李全德，世家以做豆腐为生。只因他做的豆腐块大、个足、质地嫩、味道美，在附近小有名气，时间长了，人们就叫他豆腐李。　　 豆腐李长得人高马大、虎背熊腰，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为人谦恭厚道，方方正正的脸上总挂着友善的笑意；他长年走街串巷，在十里八村中混得了个好人缘，大人小孩见到他都亲热地打着招呼。每天的早、午、晚，豆腐李那一阵阵长声短调的吆喝，仿佛是人们日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和谐、自然的小插曲，其乐融融。　　 豆腐李做了一辈子的豆腐，虽说不上大富大贵，日子过得也算丰衣足食。然而，最令邻里们敬佩的是，他靠着这门古老的手艺，竟供养着两个上名牌大学的儿子。豆腐李是个十分恋旧的人，他经营豆腐生意有三倔：一坚持毛驴拉石磨，二坚持卤水点豆腐，三坚持手推平板车。　　 毛驴拉石磨　　 豆腐李的家住在铁力农场场直区域的最东头，一栋新盖得红砖大瓦房坐北朝南，偌大的院子里有一间三四十平方米的西厢房，那是豆腐李生产豆腐的“车间”。“车间”的正中央有一盘半米高、直径一米左右的两片石磨。上片的石磨上有个拳头大小的圆孔，用于添续黄豆；正对着圆孔的房梁上吊着一只盛水的铁桶，桶底凿了个手指粗的小洞，洞眼儿插根竹棍儿，水流就不偏不倚地滴入了圆孔中。据说，这盘石磨是他祖父传下来的，是豆腐李的镇家之宝。　　 每天天还没亮，豆腐李就早早地起来，套上那匹陪伴他多年的小毛驴，磨着隔夜泡涨好的黄豆。蒙着眼罩的小毛驴不知疲倦地绕圈拉磨，豆腐李一边续着黄豆，一边添着水，一边刮着豆浆，一边催促着朝夕相处的“伙计”，只一个时辰的功夫，一大锅豆浆就磨好了。近些年，几乎所有的豆腐匠们都放弃了毛驴拉石磨的传统方法，而使用了先进的电磨，只要轻轻地一按电钮，雪白的豆浆就从机器里流淌出来，既省时省力，又方便快捷。可豆腐李却执意不肯改良，他说毛驴拉石磨是无上的精神享受，再则，手工磨出来的豆腐营养丰富、原汁原味，当地人都好这一口。　　 卤水点豆腐　　 磨出来的豆浆，要倒入一口特大号的铁锅里煮沸，还要在灶旁吊在水缸上面的豆腐包里过包。过豆腐包可是个力气活，要手急眼快，豆腐李是行家里手。续浆，倒渣，豆腐包在他手里上下翻飞，仿若“沙场秋点兵”,不久，美味可口的豆汁就过滤好了。如果此时，谁家的娃儿们嘴馋了，来讨一碗豆汁喝，豆腐李都会有求必应，看着小家伙们一口气地喝完了木瓢里的豆汁，他的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快慰。　　 俗话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做豆腐的最关键的工序莫过于卤水点豆腐了。每到这时，豆腐李一点也不敢大意，只见他一只手拿碗卤水慢慢地滴入，一只手握着耙子不停地搅拌。别小瞧了这一招一式，点轻了不成形，点重了又碍口，豆腐李拿出了看家的本领，直到心满意足为止。　　 可最近，不知是什么原因，豆腐李的生意不算太好，多年的老主顾对他冷淡了，疏远了，不买帐了。几经打探才知道，现在的同行们都不用卤水点豆腐了，至于奥妙所在，那是商业秘密，同样量的黄豆，人家的块更大、个更足、更显得鲜嫩。好心人也劝豆腐李“识时务者为俊杰”,可豆腐李就是不肯。他说，这祖传的手艺不能在他的手里失传。后来，他的脑筋总算开了窍，“产品”有了新花样，根据行情、时令，他会卖些大豆腐、干豆腐、豆浆、豆腐脑。这样，生意总算过得去。　　 手拉平板车　　 豆腐压板时，豆腐李就开始收拾着家什。一切停当之后，便到了早饭时间，老伴儿的饭菜总能吊起他的胃口，一盘大葱蘸大酱是他每餐必不可少的，高兴之余，还要喝上二两小酒，随着那台老式的半导体收音机哼唱几段不知名的曲目，然后，就推出他的平板车，抬上几板豆腐，沿街叫卖起来。为这，老伴儿没少和他怄气，考虑他年纪越来越大，身子骨也大不如从前，张罗着买一台电动三轮车，可豆腐李就是置之不理。他振振有词地说：手拉平板车，一可以锻炼身体，二可以方便买卖，三可以逛街赏景，四可以与人们闲谈、唠嗑，何乐而不为？　　 一年又一年，无论刮风下雨，也不管春夏秋冬，人们都能看到他不辞辛劳的身影，都能听到他那悠远、洪亮的吆喝声：“豆腐——”。　　 （姚明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