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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爱情

时间:2020-03-01 00:28
  我憎恨这座充满欺骗和腐臭味的城市。——摘自成的日记      多年以后,成在临街的窗口里注视着街上花花绿绿的人群久久不语。他知道,每个人都有着一些为别人所不知道的故事,只不过有的人临死前告诉了别人,而有的人却将它永远地带进了坟墓。   成决定将他和斌、源的故事讲出来。   结识媚纯属是一个偶然,成的大半生虽然有着数不清的偶然,但这次偶然却成为成心里不想承认但事实存在的初恋。那个雨丝菲菲的夜晚,成坐在小城东面那个不显眼但清静雅致的小饭馆,坐在那扇唯一能欣赏南山风景的窗前。因为电压不稳,城里稀稀拉拉的灯黄灭灭的,要死不活的样子。成傻呆呆地坐在那里,只是默默地望着对面的山梁,听着燕子哗哗的水声。   听到很小的声音时,媚已经坐在他的对面眼望窗外了。成惊诧于这个女孩的平静,之后也就很平静地再次望着对面的山。   多年以后,成想,结识媚也许是一种缘份吧,就是在他混得人模人样之后知道媚是他的一个职员视而不见一样,是一种天意。虽然和媚有着不短也不长的床上经历。   就那样坐着约有半个小时,饭馆的主人将垃圾扫到他们脚前的时候,媚就十分自若地背起小包走了出去,成不自主地跟在身后。成当时产生了一种要去冲锋陷阵的感觉。媚的红衣服就是一面旗帜。   天太晚,就不请你进来坐了。媚连同旗帜一闪就消失在十分洋气的大门里。那时的成衣着普通,行动畏缩,在单位里是一个打杂扫地不起眼的角色,看见高门大户心里就发怵。   这个夜晚,斌和成一样经历着一场所谓的爱情,只不过是由介绍人领进一个深深的胡同底的一扇门。妍就从这个夜晚开始走进斌的生活。妍是那种十足的城市包装的女孩,父母是多年的老干部,都工作在有权有钱的单位。妍当时十分得体地给斌他们倒水泡茶,递烟时斌觉得手很绵软。   成和斌共同的同学源此时正走在一个潮湿而且散发着腐臭味的小胡同,半斤烧酒已将他烧得走路摇摆不定呈“8”字形。此后多年,经常性的醉卧街头使他堂而皇之地成为小城名人,至于成为大款名声大噪是以后的事。   成、斌、源都是从农村同时考入中专学校毕业后分配的,成稳重、学习好,就分在了一个好的行政单位,斌学习好、性子绵就分到了一个研究所,只有源最调皮而学习最差就分到了一个很闲的事业单位。那时候风气还正,很不需要走后门。那个共同的夜晚之后的一天,三个人上大灶吃完饭,西边的太阳仍然在红朗朗地照着,没有落下去的意思,成忽然觉得很有必要去找那面红艳艳的旗帜――后来他才知道名字的媚。   我就知道是你,坐。媚打开门后依旧到衣镜前别着花。   我叫媚,女人的眉毛,媚说。   成用目光扫屋子一眼问,你咋知道是我?   感觉。   感觉。成重复一句之后是一阵沉默。   那发卡,多少钱?   一百元,不贵。   还不贵,他一个月的工资才九十八元。成心里象被军刺刺了一下,这时候他又忽然想起家里给牛铡草的铡刀那次铡断指头的感觉。父母兄弟在如火的太阳下勾腰点种、锄草、收割,一年到头顶好落个吃饱肚子,这个女人凭什么一个发卡就一百元。多年以后,当成仍然很反感媚时,想来想去最直接的原因还是这时忽然产生的厌恶感。   以后的日子成就隔三岔五到媚家去,一个下雪的夜晚,不觉间已是十点。媚说,十点钟出去,我家里人会疑心的。媚说,我睡沙发你睡床,你是客。说完媚就扫床铺被,成开始坠落在一个不知道方向的深井,完全听凭媚的安排。熄灯后,成在散发着女性气息的床上睡不着,又不敢翻身,直到媚的沙发响了之后才轻轻的活动了一下。之后成就想,既然媚叫他在她的床上睡,是不是一种暗示?一男一女同居一室谁又能说得清,也许媚已将他放在了一个位置,浓郁的香气使成真的激动起来。成说,媚,冷不冷?媚不语。成又说,那你到床上睡吧。竟下床大胆地拉媚,他想应当有个突破,他记得有本书上说,女人喜欢唐突和刺激,骨子里希望被人强奸。果然当他拉媚起来后媚就说,那就都在床上睡,但,不准乱动,媚很正气。   之后的情节谁也说不清,一般的逻辑就是成先拥抱了媚,吻媚的时候,媚不说话,只将头扭来扭去,成终于没有触到那小说中说温软湿润的唇,双手也只能隔着衣物抚摸,媚硕大的乳使成联想翩翩,成当时就想到家乡很大的馍馍柿,但多年后仍然不能辩出那个更有质感。当时成最大的想妄就是能进入到一个更高更妙的境界。他很早就想感受一下那种感觉究竟如何。   斌的初恋出乎成和源的意料,分外地顺利和成功,虽然斌是成和源心里认为最没没出息的人。但那个夜晚之后,研究所的电话就真正地发挥了联络作用,很厚的灰尘在斌经常接电话的时候擦得干干净净。妍常叫斌去她家吃饭,这使斌由开始的受宠若惊,渐渐的到习惯自然,最后感受到一种家庭的温暖。斌也就帮妍家干干活,多属劈柴、提煤出力气之类,开始妍的父母很客气地阻拦,后来也就自然了。斌想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不再客气而自然对待的时候,就有一种另眼高看的成份。斌知道他在妍的父母眼里已经有了一个位置。三个月总共一十八次的约会。斌就和妍准备结婚,要不是斌的父母因为要进城见见亲家,在乡下做套新衣服耽误一个月时间的话,斌的婚礼就拖不出四月。成和源同一天收到了一个大红请柬。   斌要结婚了,成说。   要结了,源说。   成和源坐在东街那个小饭馆唯一的窗前,巧合的是源坐在媚曾经坐过的位置,成真想这时把源换成媚。那该多好。   这家伙还行。妍,蛮漂亮。   源不语。   源走出的时候成就随后跟上,一路上谁也没说话。   斌和妍的婚礼办得十分排场和热闹,妍的父亲在城里做着一个不小的官,一排溜小车,鞭炮声使小城的人都知道斌和妍在结婚,人们都说这个婚礼是城里最红火的,所有花的钱都由妍的父母承担,斌知道。但斌不知道,这个小城许多人知道是妍在初中时就和男孩子谈恋爱,高中差一点把孩子生在学校。这些开拓性的做法斌直到死都不知道。   源的那股二杆子劲按理应该早受女孩子的垂青,可源在三个同学中却是最后一个进入恋爱季节的。大概在成和斌及他喝醉那晚的三个月之后,源开始了浪漫色彩的初恋。小城的雨下得十分烦人,一到夏天和秋天下起来就不知道晴。那个雨天的下午,源心急毛燥的,感觉到将有什么事情发生,就迫不及待地冒雨骑车进城,自行车在大桥转弯处刹了闸,密集的雨帘使一个高挑的女孩骑的自行车碰到他的前车轮上,人滚落在地。这个开头使源正式有了故事。   源在把女孩送入医院后才知道她的名字叫娇,娇在医生检查之后说是轻度脑震荡。娇在病床上醒来就要镜子,然后问大夫腿是否有问题,照了镜子并听到腿完好无损时娇笑了说,还走运。当时源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客气地端过草莓叫娇吃,还说,脸伤就失去了女孩的最大资本,腿坏了就穿不成裙子,幸好没有。娇停了吃看了源老半天,呵,你还懂女孩子的心。   出院之后,源和娇就进入了如火如荼的热恋期,经常出入影院歌舞厅,娇出身于一个两代都是干部的家庭,出手潇洒、阔绰,源觉得自己过时的包装和木讷的谈吐已不再适应需要,就开始打扮自己。有限的钱要支付娇高额的开支,自己还要花费,源就不得不缩食。源这时就记起自己村里一个小伙子为找对象穿好吃差,说穿好了别人知道,吃好了只有自己晓得,别人看不见。源这时就想,那时候嘲笑那小伙子是真正的愚蠢,真正的一个傻瓜蛋,现在自己也走到这条路上来了。源走上这条路后肚子经常咕咕作响,虽然胃不再犯病,他给娇仍然说是胃病。   等待像小城的雨一样焦灼而烦人,成和媚相拥而未进入实质阶段的夜晚之后,半个月成竟没有得一丝关于媚的消息,就如同媚突然从这小城里蒸发了一般。即使这样,成唇上和手上的感受却日复一日地愈发清晰,于是成就常常在办公室里微眯着眼遐想那夜的情景,以致于不禁用脚指头轻揉对面女职工的脚背而招来两个耳光和一顿臭骂。   第十六天的早晨,成忽然觉得今天应该早点到办公室,整八点,电话铃响了,成有一种预感肯定是媚。话筒半晌无声,是媚,是媚,说话后成急急地问,这几天你在哪里,为什么不招呼一声或打个电话,那边久久不再出声,最后只说今晚我约你。   当晚,成买了一大堆媚爱吃的东西,走进媚的房里感到气氛与往日不同,收拾得整整齐齐,桌上摆着成爱吃的东西和莫高红酒。这个夜晚,成和媚喝了五斤,之后就顺理成章地完成了一个个高难动作,到达了一个又一个顶峰。媚温顺而羞怯,成慌乱、笨拙而亢奋。多年之后,成仍然想不通当时那的小床竟然那样宽绰,也才知道那夜的温柔其实将他引进一个陷阱。   不会有吧?成慌慌的问。   有了给你生下来。傻瓜。媚温柔的在成眉心一点,我会处理好的,我还能不为你想。   越过这个界限之后,媚就时常挎着漂亮而洋气的小包频繁地出入成于的研究所,使所里古板的人们也时时看到街上的流行色。此后成的衣服经常新鲜如初,房子有条不紊,成慢慢地融化在爱情的甜蜜里。他想,城里人也真好,并不象有的人说的那样坏,于是也开始庆幸自己的运气,村里那些比他长得帅气的小伙子因为未当上干部而面朝黄土背朝天。虽然成有时有些怀疑,神情有些悒郁,但当夜里伏在媚柔嫩的胴体上时,又生出一种至高无上的优越感,所有的不快冲涮一尽。   日子一天天过去,如小城外那条燕子小河,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成和源碰见斌时斌总提着菜蓝或酱醋瓶。日子过得不错吧?还可以。斌答完后眼中有一丝苍茫,久久的看着成和源远远离去。结婚后,斌没有一次邀请过成和源到他家里作客。   其实,当成进入实质阶段的时候,源正为开拓财源冥思苦想,娇对他囊中的羞涩已越来越不满,源真切感受到一种危机。这种潜在的危机使他不敢细想今后。   决定性的时候是一个雨天,默默无语中,屋里忽然漏进了雨水,恰好嘀哒在源和娇的中间。   你是个灵性人。娇说。   如果有一个好的环境,你一定能成功……,可你一无人二无钱,我是一个很花钱的女人。我们……分手吧。最后,娇说,谢谢你对我的关心。说完就好象有些感动地望着源。停一停又说,其实,你可以吻我的。   谢谢,谢谢你的评价和给我吻的权利,评价我收下,吻,你还是留给别人吧。源说完顿了一顿。你走吧,说完就走进了里间。   失恋后,源干脆请了几天假,反正单位没多少事,每天闷坐在屋子里看通俗武打小说,蒙头大睡,那天假满了到单位上去又碰见娇挽着一个大亨样子十足的男人潇洒走过,就又莫名其妙地原路返回睡了一个下午。   生活中有的巧合谁也说不清,好象有约定似的,源十分沮丧地坐在城东那个小饭馆里自斟自饮解闷的时候,成走了进来,好长时间没坐在一起了,为了所谓的神圣的爱情。   成坐下来满了一杯喝了,进来的是斌,成和源没有表现出惊奇,也许归根结底总是离不开一样。   斌也许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可以倾吐的人,妍到外地学习,他说爱情是一场骗局,妍家设置了一个笼子让他钻,几乎没有自由。说时,成和源就低下头,旋转着杯子,他们还以为斌准城里的人生活过得很惬意、很舒适。妍不准斌认乡里的父母,不准寄钱更不说让进门。之后是源,之后是成。源为金钱太少而没有得到一个吻,媚有着七次的恋爱经历还不能生孩子,但媚没有亲口告诉成,还是媚的一个仇人说给成。多年以后成想,要是当时媚亲口给他说也许娶她为妻,孩子可以抱养,但她不能容忍欺骗,虽然分手是媚说害怕再次失去。那时成在乡里带来的淳朴和真诚使他失去媚。   几斤烧酒使他们走路扭七趔八。城中心舞会还没结束的时候,成、斌、源三个同志手挽着手,肩并着肩,一副大义凛然的气概,昂首阔步走过大街,不知谁先唱起。   我是谁,你是谁   我不认识我,也不认识你   我们从遥远的山乡来   我们走在城市里   即使忘记了我们的名字   也忘不了家乡的土地   我是谁,你是谁   我不认识我,也不认识你   ……   黄土地,高楼大厦,褴褛的衣衫,华丽的裙子……都象电影一样在成、斌、源的眼前闪过。   妍在外在学习的日子里,三个同学又时常在一起吃饭、上街、喝酒,没有太多的话,走在大街上也从未走到正中,这个城市一下子使他们感到陌生,他们仿佛是从山林里跑到城市的野兽,城里到处是猎人。   很明显,首先离开三人团体的是斌。斌的妻子是短训学习,因为妍很厉害,能叫丈夫不认亲生父母的女人,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斌离开后,成和源愈加寂寞孤单,慌慌地上街,抑或默默地坐在屋子里,忽然有一天源拿了一份文件,是批准他辞职的通知。我要远行。源说着就开始整理东西,除过被褥,其它的东西未装满一个小皮箱。这个城里,我们没有自己的一点东西。源说完,成不语,只是别过眼望着对面的山。   成多年后也想不通为什么送别源是秋天的一个黄昏,缓缓地走在悟桐树下,飘飞的黄叶不时拂在身上。远方是什么呢,是和风细雨,是惊涛骇浪,无从也无法说,唯愿平安无事。成知道斌有为难也就没有告诉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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