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只会送礼的人

　　单位里几位同事聚在一起天南地北的海聊。聊着聊着就说到这个社会竞争太急烈了。现在事业单位也没有铁饭碗了，都搞聘用制了……。刚说到这里，我们都不约而同的发现夹杂其中的同事张顿时变得双眼发直，那双本来就有些忧郁的眼睛就像死鱼眼似的翻白着瞪的大大的。样子怪吓人的。于是，大伙儿都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张老，你别吓我们吧！可是张老那双死鱼似白眼仍然还是翻着。吓得我们又问是不是要打120急救啊！这时，张老的嘴才慢慢张开大惊失色地问：你们说什么？事业单位也会下岗？我们都用肯定的语气说，那还有假！张老听了我们的话后，立即被人打了似的突地站了起来，作百米冲刺的样子。我们又问，你这是做什么？去商场买礼物啊！买礼物做什么？送领导啊！说着张老已冲出去了……，我们谁也不敢拦他，眼睁睁的看着他枯草一样的背影感到一脸的莫名其妙。　　 同事张是刚调来单位里打杂的。在单位数他的年纪最大，所以我们就敬称他为张老。因为是刚调来我们对张老的情况都不了解。所以在他的面前说什么总是随心所欲没有什么顾忌。没想到他竟然……。　　 后来才得知，张老是从一家国有企业调入的。当年初中刚毕的小张，之所以能进入城里成一名国企职工，是因为沾其父亲的光，顶班而上的。那个年代的张老的的确确风光过那么一阵子。　　 风光过一阵子后，大约是九十年代初的时候吧，张老所在的国企搞改革要精简人员。一无文凭二无技术的张老自然被列入精简的黑名单。尽管当时老张，也托人找主管领导说过情送过礼，但是仍然没有摆脱下岗的“厄运”。下岗后的张老上有老下有小，生活一时无着落，经济变得越来越拮据。欲哭无泪的他，刚开始还出门打打工，可是要文凭没文凭要技术没技术的张老只能尽做苦工来着。每每想起在单位里那些清闲的日子，张老就开始不断怨这怨那，甚至埋怨自己当初送礼物的时候舍不得出手大方些？每每想起这些张老就后悔不已。越想越气的张老干脆就辞工整日呆在家里要老婆养。所以日子越过越苦两个孩子也不得不辍学在家。人家看不过去就主动向厂里的领导帮其说情，后来张老终于又得以上班了。　　 能再就业的张老对自己的工作更加珍惜了。可是这以后张老对下岗却也莫名其妙地敏感起来了！单位里一有风吹草动张就提心吊胆的生怕自己有一天再次下岗。真是越是怕越见鬼！不久，张所在的单位，因效益不好又要裁减人员。有了上次“经验教训”后，这次，张立即托关心又亲自厚着脸皮出手大方大包小包的频频拜访主管领导。不知是张的礼物感动了领导，或者是领导同情张的家庭情况。这次竟然让张保住了饭碗没有下岗。　　 就这样，后来每每听到谁说到下岗的时候，张老就会条件反应的变得翻着死鱼似的白眼，并作百米冲刺的样子，攘着要买礼物送领导！后来单位的效益慢慢的好了起来！会上领导们很少提到下岗的事了。可是张老那坏习惯不知怎么就是改不了：只要有人在他面前一提到下岗，张老就会条件反应的变得翻着死鱼似的白眼，并作百米冲刺的样子，攘着要买礼物送领导！……理解他的人在他的面前自然闭口不说下岗之事！然而生活中谁又能保证自己不用到下岗这个词语呢？　　 弹指间张老就进入了知天命的年纪了。争气的儿子大学毕业后分到在单位里慢慢就有些实权了。张老整天吵着要儿子帮他调进工作稳定的事业单位。儿子本想向父亲解释点什么。可又不敢再父亲面前提起下岗两字。于是只好照办：一来或许能有效的清除长期积压在父亲心病，二来也算尽自己的一份孝心，于是张老就顺利的调入了我所在的事业单位了。　　 在不了解张老的情况下，没想到我们无意中的聊天竟将他老人家害的那么惨！这次，单位的领导没给他面子，说什么也不敢收下他的礼物！于是，张老就病倒了。那天我去看望张老，一见面他就自言自语的说，打死我再也不去上班了。我迷惑不解的问，为什么？张老说，因为他害怕再次下岗！？我安慰了他几句就说，与其怕下岗，还不如学会几样过硬的技术来面对现实！就在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偶然间发现饱经风霜的张老那双死鱼眼突然闪出一丝亮光来看了我半天，然后才悔不当初地说，年轻人，谢谢你，可，可，可我这一辈子，除了只会给领导送礼，什么也没学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