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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长安幻夜(小说)

时间:2020-05-08 00:25
  1.   太业五年冬,长安城内未落雪,然风吹落时却是刺骨的寒冷,扬起的尘沙犹如一道道利剑从脸颊划过,留下一抹浅浅的白痕。此时已是暮色沉沉,稀疏的星光伴着天边一弯清月将这座城照的透亮,寒鸦不知何时已回了窝,空余一树枯黄的枝桠。街上零星的灯火温和,也不知何时起了风,那摇曳的烛火扑闪着,似乎只要风再大一些,这座城便会一片黑暗,只剩银华。   这样的光景连续三月之久,本该春意盎然的长安城仍旧一片萧索,不见柳树抽新芽,不见花开,不见乌云,更别说是一星半点的雨滴。城中有人在传必是出了冤案,老天爷发怒要一城的人陪葬,谣言一经传开城中人心惶惶,本来繁华的长安城不出十日便沉浸在一片死寂之中。   然而就在这几尽空了的长安城,一个约莫十五岁的少年一身锦衣负手立于长安街头,冷风扬起他额角的长发,白皙的脸上,眉目如画,一双眸子清澈无比,看不出一点波澜,双唇间一丝淡淡的笑意,恍惚间竟似画中人一般,他的手中握着一块七彩琉璃佩,在日光的照耀下闪着光芒。风飒飒的吹着,卷起一地的残枝,青色的长衫扬起一片。   他走到街角的一处客栈前停了下来,客栈门前两株梨树早已枯干,门上挂着的牌匾斜了一角,长安客栈四个字漆红大字满是尘土,竟有些看不清。少年从袖中拿出一张纸笺,细细看了一遍,又抬头望了一眼门上的牌匾,淡然一笑,温言道:“应该是这里了。”   修长的手指触上门板,门却自己开了。一个小二模样的人探出头来,却惊呼一声,门又啪的关上了。少年一愣,低眉间却又笑开了,想来城中人早已走了,只怕小二是把自己当作讨债的了。他笑着叩门,过了许久,那小二才拉开门出来,再细看他眼角还有红丝,似是刚睡醒的样子。   少年还未开口,那小二却说道:“客栈今日不做生意,公子还是另寻别处吧。”说罢身子又闪进屋内,欲再次将门关上。少年依旧笑的不温不火,眨眼间青衫一闪人却已在了门内。小二一脸惊诧,像似看到鬼一般,浑身抖着站在原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更别说挪动身子去赶他走了。   少年拿出那块七彩琉璃佩搁在桌上,接着又拿出一锭银子放在一旁,向小二招手道:“小二哥无须害怕,我来此处只是为了寻一个人,不知这玉佩小二哥可曾见过?”说话间将那琉璃佩拿起给小二递了过去。小二见他并不像是什么恶人,且言语彬彬有礼,便探了探身子向前挪了过来。   少年见他将那玉佩拿在手中反复看了好几遍,又低头想了许久,眼角余光却一直没有离开桌上的十两纹银,心中明了,随即笑道:“小二哥想起什么直说就是,不管对与否,这银子都赏给你。”小二一听他这话,猛地抬眼,眸中一片亮光,口中却说道:“公子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岂是那贪财的人……”说着却眉开眼笑,话锋一转,“公子说的可是真的,这银子真赏我了?”   少年扬眉轻轻一笑,“我萧离从不说假话,这银子是你的了。”小二看着他绽开的笑颜一时竟有错觉,这万般萧条的长安城,少年的笑脸犹如春日明媚的花儿,比山涧叮咚的清泉还要清澈,美的让人窒息,小二不由自主的移了移身子,虽是如此,仍旧喜滋滋的说道:“公子有什么话便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少年眉眼上挑,道:“前些日子你这客栈可曾住进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姓萧,他的身上戴着一块与我这块相同的玉佩?”   小二将那银子在手中掂量一番,说道:“公子可算是问对人了,半个月前这里确实住了个姓萧的男子,虽说已经有三十多岁,那长的可叫一个美,就连我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小二说着却是抬头盯着少年看了许久,“咦,公子刚才说自己叫萧离,说起来公子与那人倒有几分相似呢。”   少年细长的手指微微弯曲着,在桌上轻轻敲着,笑道:“没想到小二哥还有这份眼力,却不知那人后来去了何处?”少年回的巧妙,那小二也不好再追问什么,讷讷的缩回身子,“那人在这里住了半个月,前个夜里客栈无端失火,正是那人住的后院,我们赶过去时,后院都化为了灰烬,那人,那人……”小二说到这里却突然停了下来,额上竟然细细密密的出了汗。   少年却是一愣,原本黑如玛瑙的眸子瞬间变得空洞,嘴角微微抽搐着,按在桌上的手指变得苍白,清秀的脸如纸一般惨白。过了半晌,他才回过神来,口中喃喃问道:“说,他怎么了?”一出声,这才发觉自己的嗓子已经喑哑了。   小二见他这般模样,吓得一下子瘫坐在地,口中呼道:“与我无关,与我无关!”说完连滚带爬的就往后移去。少年忽的起身一把抓住他,双目赤红,怒道:“说,他到底怎么了?”   小二使劲的挥着自己的双臂,带着哭腔说道:“他死了。”话音一落,少年却没了动作,抓着小二的手却松开了,只听噗通一声,他跌坐在地上,那七彩琉璃佩随着他落下的手滚落在地上,与地面相撞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客栈内忽然就没了声音,似乎根本就无人来过一般。   敞开的客栈门刮过一阵冷风,屋外忽然原本晴朗的天忽然暗了下来,不消片刻,狂风大作,天地间竟然上了一层闷闷的灰黑色,小二愣愣的抬头,少年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而那绝世凄美的笑意再也没在他脸上出现过。再抬头向外望去,天幕中竟下起了鹅毛大雪,只是一会功夫,屋外已是一片雪白。   少年直直的站起身,也不管瘫坐在地上的小二,径直绕过柜台想后院走去。雪扑簌而下,一片片落在他的发间、身上,却并没有一丝融化的迹象。他愣愣的站在那一片被白雪掩埋的灰烬前,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一站就是半个多时辰,雪似乎也并没有要停的意思。   小二战战兢兢的走了过去,手中提了一壶热茶,在离少年十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满园的白雪映着他毫无血色的脸,再看他仍旧像座雕塑一般动也不动。小二心中害怕,却还是说了句:“公子喝口茶吧,好暖暖身子。”   少年颤颤巍巍的向前移了几步,一步步却仿佛踏在云端,看的小二心惊胆战。也不知是沉默了多久,少年忽然回过身子,阵阵冰冷的气息直扑小二面门袭来,苍白的面色泛着一丝灰气,“你怎么知道他死了?”言语冰冷,声音很细,小二却听得一清二楚。   “说!你怎么确定他死了!”少年猛然吼道,小二踉跄往后退了几步,手中滚烫的茶壶啪的落在地上,那清洌的香气瞬间铺撒在雪地上,腾起一团雾气。   小二吓得不轻,说话也变得有些不利索,“这后院中……只住了他……他一个人,我们赶到的……时候,后院……后院已经烧尽了,我们在灰烬里找到了一……一具尸体,掌柜的看过……看过了,说看身形什么的,就是……就是那人,而且……而且在尸体旁,还找到了……找到了一块与公子手中……那块玉佩一摸一样的玉佩。”   少年突然向小二扑来,身上厚厚的积雪被抖落了一地,他使劲摇着小二的身子:“那玉佩呢?玉佩在哪?”小二只觉得手腕快要被他捏断了一般,忙喊道:“那玉佩昨夜里被人盗了,掌柜的怕被衙门的人追问,今儿一早就躲回乡下去了。”   “被盗了!哈哈,被盗了!”少年突然仰天长笑,笑声凄厉,更像是在哭。树枝上的浮雪被他长长的笑声震落,扑打在他的发梢脸颊上,混合着滚烫的泪水一滴滴落下,落在青色的衣襟上,发丝被雪水打湿,被寒风吹起缠缠绕绕,自是一番愁绪抑在心头,却是不能哭出声来。      雪整整下了一夜,将着空荡的长安城铺满了白色,街上行人寥寥无几,踏在雪地上咯吱作响,留下一连串孤寂的脚印。长安客栈后院内,那个青色身影已被白雪埋去了半截身子,可他仍旧睁着赤红的双眼盯着眼前凸起的废墟。   说起这少年,江湖中人人皆知,他名唤萧离,大青山萧家三公子萧易轩的独子,下一任萧家掌事。而他此次前来长安,则是因为七日前收到父亲书信,信中三言两语只是说有要事相商,却并未说是什么事,哪不想自己竟然来晚了,父亲如今生死不明,连线索也断了。   要说这萧易轩,也是江湖中响当当的人物,十八年前萧家与宁帝那一战,他一人一柄陨星横扫千军如卷席,连眉头都不眨一下,手下三万人马将宁帝亲率的十万兵马打得落花流水,最后宁帝惨败而归。而萧易轩本人也生的极美,若是着了女儿家的衣衫,必是天姿国色,而他为人心思缜密,处事沉稳周全,更有小诸葛之称。   萧离实在想不明白,依着如今萧家在江湖中的地位,也无人敢对自己的父亲下毒手,更何况父亲武功心思这世间也少有人能与之匹敌,又怎会落得如此?难不成又是冲着萧家的四把宝剑和那四块七彩琉璃佩来的?想至此处,萧离重重的叹了口气,那小二说的言之凿凿煞有介事,他差点就信了,在这冰雪中站了这么久,心境豁然清明,将所有的细节细细捋了一遍,便越发觉得那小二的话不可信了。想着便放下心来,父亲肯定没事,只是他又去了哪里?   他想了许久,便走出了客栈,这场雪下的着实蹊跷,萧离踩了一脚,地上的积雪竟没过他的膝盖了。许是这一场雪的缘故,原本清冷的长安城忽然热闹起来,那些许久未开门的铺子此时已尽数全开,店家和小厮忙出忙进的收拾着,街上有小孩儿穿着过冬的衣裳在积雪中嬉笑打闹,全然一幅盛世景象。   萧离越走越觉得不对劲,他来时城中人几乎走光,只是一夜,竟然又全部出现了。而那些酒楼中竟多了许多江湖中人,萧离看着那些似曾相识的面孔,心却揪成了一团,他来来回回在长安城中转了三圈,走的越久心中那份不安越发浓烈。   萧离本想回了客栈问问那小二掌柜的老家在什么地方,可刚才走到客栈门口,一枚花生粒却冷不丁的朝他面门直直打来,他指如闪电,飞速夹过那粒花生,连想都没想直接扔进了口中,而后轻巧的躲过飞过来的第二粒花生,飞闪进了客栈。   “哈哈,萧公子,你这是多久未吃东西了,连颗花生都不放过。”楼上传来一声轻笑,声音犹如清风中摇曳的铃铛,清脆悦耳。萧离抬头,二楼栏杆上洛银华一身白衣斜坐在那儿,一手提了锡壶,一手捏着装满花生米的盘子正笑着看他。   “不是我不放过它,是你洛大公子赏给我的,我又怎能糟蹋了它。”萧离仰脸,洛银华眉眼弯弯,红唇皓齿笑的正俏,秀气的脸上带着一丝红晕,发间一根碧玉玉兰簪挽住一头白发,出奇的俊朗。萧离摇摇头,打趣道:“洛大公子,你这妖孽的笑脸就别给我看了,看的我脊背发凉。”      2.   洛银华一听他这话却是不住摇头,嗖的从栏杆上翻身轻巧的落在萧离面前,俊俏的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身子往前凑了凑,笑道:“呵,竟然这么说我,看的你浑身发怵,那我就再让你看个清楚好了,这样你就可以一辈子记着我这张妖孽脸了。”说罢,那张俊俏的脸离萧离已不足半寸。   萧离愕然,身子却没动,两个绝色的男子在这客栈的大厅里相互对望,银丝与青丝相互纠缠,再看洛银华一身白衫如轻纱一般虚幻飘渺,若是不经意路过看一眼,还真会当作是这世外之人。萧离只觉得胸口处闷热,如画的脸颊一片绯红。洛银华却是一脸邪魅的笑,忽然向后退去,大笑道:“小离离,你的脸红了噢。”   萧离只觉得鼻尖渗出密密的汗珠,而刚才扑过来的热气一撤去,连着那熟悉的味道一起散去了,萧离愣了愣,似乎心中缺失了一些东西,但又说不出是什么。再看洛银华笑靥如花,一时窘迫不已,怒道:“洛银华,你不要每次都这幅摸样,搞得我萧离好像上辈子欠你的一样。”   洛银华却不以为然,略有所思后,抬眼伸出玉葱似的手指在萧离眼前晃了晃,一脸坏笑言道:“小离离,你这可就说错了,这还真错了。你应该还记得吧,萧伯父与我爹爹曾经为我们指腹为婚,可无奈我俩都是男儿,这才成了兄弟,要说你没欠我,说出来谁会信呢。”   萧离一听这话差点气的跳脚,一言不发盯着洛银华看了许久,忽的身影一闪夺过洛银华手中的锡壶,独自向楼梯上走去。再看他的脸色此刻已成了青色,洛银华见他这般模样,知道自己又惹得他伤心了,伸出手想去拦住他,喊了他好几声,他也没有回应,洛银华无奈叹气,只得默默跟在他身后向楼上走去。   萧离进了屋子,手中拎着那锡壶推开窗户,昨夜一夜大雪,窗外早已枯萎的树枝竟然抽出了新芽,由上而下望去一片新绿,看着让人甚是舒心。白绿相间,红梅点点,倒是一幅极美的景致。萧离无心观赏,他的心中此时已乱作一团,父亲无故失踪,长安城中忽然出现的江湖人,每一件都让他无法静心。   洛银华轻轻踏进房门,手中不知几时多了一壶沏好的凤凰泪,微微苦涩的茶香飘满屋子,钻入萧离的鼻中,竟惹的他差点落下泪来。洛银华将他手中的锡壶拿了过来,递去茶杯,柔声说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心,萧伯父武功精湛,这世间能杀得了他的人屈指可数,更何况萧家这几年在江湖中威名赫赫,谁会没事去找你们萧家的麻烦。”   萧离叹气,浅浅摇头,饮了一口凤凰泪,低声道:“父亲最爱喝的就是这南疆的凤凰泪。”说罢,将那茶杯握指尖转了许久,转身在桌前坐下,将身上那块七彩琉璃佩放在掌心端详。今日日光甚好,从敞开的窗户照射进来落在他手中的玉佩上,七彩光芒柔和,忽然间萧离整个身子都僵住了,玉佩在光照下,空着的掌心里竟然多了两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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