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我给予了母亲什么（散文）

　　我是在一块破布做成的襁褓里睁开的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躺在充满草烟味的土炕上、满脸期待和满足的母亲。那一瞬间，我看到母亲流下了两行晶莹的泪,是在酸楚的微笑中流落下来的。　　 这两行泪，注定了我将步入拥有母爱的最幸福的亲情世界。这两行泪，注定了我将永远都是从磨难里走过来的母亲的儿子。这两行泪，将母亲所有的酸甜苦辣都一起融化在了里面，渗入到我今后的生命里。但我给与母亲的第一个回报，就是毫无意识的干嚎。我，没有理会母亲的所有感受和疲弱的身体，只是拼命地吸吮母亲的乳汁。　　 正是有了母亲两行清泪的温暖和呵护，我开始了人生旅程。　　 会叫出第一声“妈”的我，开始用无知和无情折磨着母亲，向母亲不断地索取，甚至掠夺母亲的所有心血。我开始问世的最初和成长过程，就是耗尽母亲年华的过程，我却浑然不知。　　 接下来的这声“妈！”的呼叫，是在我饥饿和身冷的时候发出的。殊不知，我的这一声“妈”，撕裂了母亲的心。　　 当我已经懂得饿肚子是最难熬的岁月里，我总能看到母亲望着我那愧疚难过的心情。听到我的肚子咕咕噜噜的发出响声时，母亲就会轻轻抚摸一把我的头发，咬咬牙走出家门，很久很久，直到给我端回来一碗稀粥。　　 当我已经知道在冰冷时那痛苦的情景时，我的脑海里总会萦绕着母亲穿着的那一身补丁摞补丁的衣服，不论四季，一直穿在身，只有在数九天寒，母亲要出门为我们讨生活时，母亲才会把一条破旧的不能再铺床的旧粗布床单撕成两半，一半留给我御寒，另一半，则被母亲裹在破褂子里用以缓解刺骨的冰冷。　　 在我十五岁前的影像里，母亲的头发因三更起床下河淘沙来不及梳理，总是乱糟糟的，被风雨浸蚀而已粗糙的双手，总在不停闲地操持着已经不能再简陋的家庭。我没看见母亲有一刻的闲暇，只感觉母亲的身心好疲惫好劳累。　　 许多夜间，我都会被母亲梦中的抽泣声惊醒，我的心很痛，能做的，就是帮母亲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　　 我用我的成长耗尽母亲华春，挤干母亲的血汗完成学业后，自顾自地踏上为自己奋斗的征途，毫不迟疑地离开了已经两鬓斑白的母亲。无顾忌的拼搏获取的风光中，我很少给母亲电话，因为不想听母亲慈爱关怀的唠叨声，可母亲总是坚持着一周一个的电话。母亲甚至会为我给她汇寄一些钱而絮叨个不停：我不缺吃不缺穿的给我钱做什么？你用钱的日子在后面呢。这句话会反复说三遍。　　 再次呼叫这声“妈！”，是在我最无奈和最失落的时候发出的。正是我的这一声“妈”，操碎了母亲的心。　　 市场的竞争没有完全的平等，要靠多种因素的努力，包括狭义上的实力、广义上的诚信，配以社会关系。　　 我被挤了出来，因为我无法配备社会关系，虽然我知道，这是重要的一环。　　 成功，总会一路飙升，失败，亦会一落千丈。　　 瞬间一无所有的我，盘旋在高架桥上数小时后，发出声嘶力竭的呼喊：“妈！”　　 母亲的答应还是那三个字：“有妈在。”　　 我是扶着母亲的最后生命重新站立起来的。　　 回到故里，已经是十年之后。　　 我悲苍地喊了一声“妈”，这声“妈”，一直喊到对母亲的最后送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