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秋韵】神农溪的邂逅（散文）

　　　　 国庆节几天来，我自驾一直在三峡穿行，欣赏了白帝城“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的诗句，观看了大江东去的波澜壮阔，耳闻了神女峰巴山云雨的传说。在余兴未了之时，于10月4号早上，走出巫山地界，向巴东大山深处驶去。　　 听闻这里有一条溪流——神农溪，是个养身，度假，探险的好地方。它发源于神农架南麓莽莽青山，由南向北穿行于深山峡谷之中，在流至巫峡口东汇入了长江。　　 已时至深秋季节，车在峡谷中缓慢行驶，人在一个弯接着一个弯中转悠着，随着山势的变换，一幕幕壮美的自然景观和人文景观不断闪现；漫长的地质岁月，在这大山深处雕刻出了无数艺术杰作，悠久的文化更点缀了山的色彩。眼前满目苍翠，山峰紧束，山崖如刀切一般，逶迤绵延，层峦叠嶂；山下水绕青山山绕水，山浮绿水水浮山；山上的悬棺栈道、飞流瀑布不时呈现。　　 最触及心灵的还是那溪水中不时出现古朴原始的扁舟、传来纤夫野性的号子。岸边村落里呈现出那悠久的土家风情，在溪水的尽头去感悟那长江大拐弯的壮观、巫峡群山的逶迤；那原始、古朴、野性之美，美得如此震撼，让我看累了眼。一路宛如在一幅中国的水墨画中穿行，不由想起陶渊明的诗句：“智者乐山山如画，仁者乐水水无涯。从从容容一杯酒，平平淡淡一杯茶”。　　 长期以来，生活在神农溪沿岸的人们，因大山阻隔，对外唯一交通就是村边流过的神农溪。岸边村落里的农副土特产品、生活日用品全靠神农溪纤夫用一种形似"豌豆荚"的扁舟运进运出，就产生了一种特殊职业——纤夫。同时长久的封闭，也形成了独特的神秘文化，有精美绝伦的舞蹈摆手舞，有建筑经典的土家吊脚楼，有历史悠久的廪君传说。　　 随着交通运输条件的改善，现在，这里所需物资都可通过公路运到山中，在神农溪活跃了千年的纤夫才逐渐淡出了历史舞台。然而这一文化已发展成神农溪最有特色的旅游项目——神农溪漂流，成为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来到这里的人，可以乘坐豌豆荚的小船，由纤夫拉纤前行，饱览两岸风光，体验与风浪搏斗的乐趣，彰显出一种粗犷、原始、野趣、纯朴、憨厚之美。　　 过去这里的纤夫都是裸体拉纤，主要因为纤夫多因家境贫寒，如穿着衣服，汗浸盐汲加上纤索的磨损，衣服穿不了几天。最重要的是防病，如果穿着衣服，一会儿岸上，一会儿水里，衣服在身上干了湿，湿了干，容易得风湿、关节炎之类的病，所以不如不穿衣服。　　 今天我来到了神农溪，也体验了一次纤夫拉纤的乐趣。第一次坐上这种小船，晃晃悠悠，由纤夫拉着逆流向上，撑篙人一弯一弹地掌握着船的方向，耳边也传来号子声：“三尺白布，嗨哟!四两麻呀，嗬嗨!脚蹬石头，嗬嗨，手创沙呀，嗨着，光着身子，嗨哟，住上爬哟，嗨着着!号子回荡，嗨哟哟!在山崖哟，嗨着，嗨着。”这古老原始的纤夫号子粗犷有力，在窄窄的峡谷里回荡。　　 行进中，船底不时硌着河底的鹅卵石，咯咯作响。在水急的地方，看见纤夫费了很大的劲才能把船拉出漩涡，想起过去纤夫工作的艰辛，现在却成为一种旅游的精品品牌，供人们去娱乐去潇洒，感到由衷的惬意。　　 穿行中，看见沿岸的民房，因势而建，傍山为屋，木质结构，屋前屋后竹林芭蕉簇拥，对高坎地势，则要立柱或筑墙，故称吊脚楼。和山水相融，显得古香古色，仍不失历史遗风。　　 游完小船后，来到电影播放室，看了一场由真实故事改编的电影《漂洋过海来爱你》。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一个天真烂漫的日本女孩纯子，来到神农溪绘画采风。最初把她吸引到神农溪无非是这里的自然美景，可纤夫谭大志的意外闯入，也尽收了她的画板。缘分就因那一眼的悸动，在无意间嵌入少女的心底，从而演绎了一段清亮似溪水般的清纯之情。　　 纯子的初恋，任性地去追爱，那么的清澈感人，处处散发出真诚的情感，让人动容。可中日间文化的差异、从小生长环境的差异、不同价值观的差异，却成了阻隔他们间的磐石，他们只能在热恋中等待着一场似乎冥冥注定的结局。　　 “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跳“撒尔嗬”吗？”当纯子在生病后，向大志发出了她最后一个的请求，已感到了人生的无奈，只能把希望寄托了来世。纯子去世后，大志和村民们自发聚集在神农溪的入江口，跳起了一场规模空前的“撒尔嗬”。此时，我的心被震撼了。　　 千百年来，神农溪的人们一直延续着“父母初丧，击鼓以道哀，其歌必号，其众必跳”的独特风俗。当亲人去世后，他们会在亡人的灵柩前，载歌载舞，场面气氛欢快而热烈，通宵达旦，这就是土家人的一种舞蹈“撒尔嗬”，体现了他们对生命价值的肯定和视死如生的人生观念。　　 这种风俗，在我们看来是不可以理解的，但觉得这应该是传统道家生死观念的传承。据记载：“庄子妻死，惠子吊之，庄子则方箕踞鼓盆而歌”。庄子唱到：“生死本有命，气形变化中。天地如巨室，歌哭作大通”。其实，在短暂的生命中，要真正做到乐生，做到让亲人幸福快乐，就是活好每分每秒，真正到生死大限之时，有一份微笑的坦然，就会此生无憾。　　 大志因为已有了妻子，但在纯子的强烈追逐中，有些心动，这让我想起了佛经中“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故事：一天，一个在沙漠中行走的人，将要渴死，佛祖怜悯，就置一湖于此人面前，此人却滴水未进。佛祖好生奇怪，问其原因，答曰：“湖水甚多，我的肚子又这么小，既然一口气不能喝完，不如一口都不喝。”佛祖对那人说：“你记住弱水有三千，只需取一瓢。”其实在每个人的一生中，可能会遇到很多美好的东西，只要用心好好把握住其中的一样就足够了。　　 纯子与谭大志之爱体现了人世间的纯情，尽管不是以圆满为结局，但他们之间这段真情，经过了凄悲的蹂躏，惨烈的抗争，依然释放出了更加浓烈的芳香，给人带来了真诚的感受和思考。　　 大志妻子也是一个美丽、善良、宽容与豁达融为一身的东方女性，在西方情焰的攻势下，几经崩溃，特别是在纯子父亲提出，让她的丈夫与身患绝症的纯子共处24小时请求时，时间瞬间凝固了。世俗的观念与人性的情感，自我的尊严与悲悯的同情，肃然对峙起来，这种情感上的跌宕起伏，无异是对人性良知的叩问。我想，如果给时间一个轮回，或者他们认识早一点，那任性的爱情也可能会成全一段最动人的结局，可大志的妻子又怎么办呢？无法去解答这个问题了。　　 走出电影室，也将要离开了不愿割舍的这片山水，环视群山，我陷入沉思。这次来神农溪，的确多走了许多弯路，途中的艰辛让我有些沮丧，但却有了这次不一样的偶遇。在纤夫的号子中，在游船的飘荡中，感受到了土家族传承文化的美好；在艳遇的故事里，在催人泪下无奈的情感碰撞中，尽情享受到了世间的纯真和人性的温暖；在茫茫群山中，在山涧的飞流中，给我带来了独一无二的精彩，这是一次最舒心的旅程。　　 这次神农溪之旅，也让我对人生的旅程有了更深的感悟。在生活中，我们可能都会走些弯路，虽然辛苦，却多了风景，丰富了生活的内涵，延长了人生的脚步，增加了生命的厚度，有了更有意义的生活体验。　　 时光匆匆流逝，往往会让我们淡忘走过的踪迹，这就需要去珍惜生命中的每次相遇，记住所遇到的那山、那水、那人。这种激情总能在自己遇到曲折时，重新激起对生活的热爱；在身心疲惫时，让精神得以振作，在心胸狭隘时，拥有更博大的情怀，让心融于自然，融于志远的追求，这样就会幸福一生，快乐一生。　　 生活中，有人喜欢山水，就可以到神农溪、九寨沟去；有人喜欢阳光沙滩和大海，就可以到海南的三亚去；有人喜欢古朴的乡村，就可以到婺源去体会那里的秋色。江山的多娇，会让你在那一瞬间，迷醉于山的秀丽，迷醉于水的青绿，甚至会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山，哪个是真实的世界，哪里是自己心中的真实了。因为你已经完全融于那景中，不能自拔。神农架之行，虽然没有艳遇，但使我心中有了永远记忆的风景。　　 2019年10月4日夜于宜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