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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点】拉卜楞寺纪行(散文)

时间:2020-07-08 01:59
  从碌曲到夏河县的一路上,我的脑海中一直氤氲着仓央嘉措的那首诗:“那一天,闭目在经殿香雾中,蓦然听见,你诵经中的真言;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我心中明明知道,我们的目的地拉卜楞寺并不是仓央嘉措的学习和生活之地,可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那个头戴黄色桃形僧帽、身穿黄色法衣,外披红色僧袍的形象总是浮现在我的脑际。他或远或近、或沉重或轻盈的身影,他或哀婉或轻叹的沉吟,时时撞击着我的心扉。   我们到达拉卜楞寺的时候,是上午九点多,游人并不多,很快就买好了门票,跟着一位藏族导游进了寺院。   从售票处到寺院正门,有一段很长的路。在正门附近,导游把我们交给了一位身穿红色僧衣的年轻僧人。他用流利但略显生硬的汉语给我们介绍着拉卜楞寺的历史:它是藏传佛教格鲁派六大寺院之一,有着一千三百多年的历史……也许是正赶上僧人早课时间的缘故,身着红色僧衣的僧众或独自、或三五结伴赶往大雄宝殿。从我们身旁走过时,他们有的回头给我们一个友好的微笑,有的不做任何表示。   在回头的僧人中,我注意到了一个少年,大约十四、五岁的年龄,略微泛着红色的高原典型脸庞,他把僧袍遮盖在头上,以遮挡炽烈的高原紫外线。我不知他来自何方,不知道他的家族当初是怎样千挑万选,从众多孩子中选出这一个聪颖的孩童,更不知道他经历了寺院怎样的严格考核,才背负着家族振兴的希望,在这里一住多少年,学习技艺、学习禅宗。   望着少年僧人的背影,仓央嘉措的少年形象又闯入了我的脑际。那年(1697年),十五岁的他被认定为五世达赖的转世灵童,远离了自己的亲人、远离了心上的卓玛,被送到拉萨的布达拉宫。从此,他接受的是最好的教育,受到的却是最大的限制。他名义上是“雪域的王”,心里向往的却是做“世间最美的情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一句诗,多少无奈。眼前这个穿红色僧袍的少年,自然不用受这些约束,我为他庆幸。   不觉,大雄宝殿已在眼前,这是一座大屋顶的建筑,红色的墙壁,黄色的屋顶,全木廊柱结构,宏伟高大。这里有一百六十跟柱子,可供三千人举行佛事活动。我们从右侧检票口鱼贯而入,只见僧众已各自在自己的毡条坐垫上打坐,诵经之声喋喋不绝于耳。这里,无论年长还是年幼的僧人,都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目不斜视。大约是他们的虔诚感染了游客,人们轻轻从他们身边走过,用手势交流墙上唐卡或壁画的内容,唯恐自己的不慎,弄出一点声音,打扰了僧人的清修。   宝殿的正殿供有释迦摩尼、宗喀巴大师和历世嘉木样的塑像,后殿内右侧供着鎏金弥勒佛铜像,整个大殿庄严而雄伟。穿越在大殿的香雾之中,我更喜欢它的另一个名字——闻思学院。年轻的僧众在这里听活佛讲经,研读佛典,知晓佛法,他们要用二十多年的时间达到“闻慧”,在“闻慧”的同时“思慧”和“修慧”。这一过程,正如儒家先“知”而后“行,最终找到内心的“良知”,达到“知行合一”。我顿悟了:无论藏传佛教还是儒家学派,其根本,都是要引导人们认识纷杂的世界,学会修身,只不过他们各自有自己认识世界和修身的渠道。   从闻思学院出来,是一座白色的合离塔,圆锥型的尖顶,顶部金光闪闪,塔下有几个藏族男女绕着塔顺时循环针转动。我不知他们是在修来世,还是和仓央嘉措一样为了途中遇到自己的心上人。我们又到了藏医学院和几个佛殿,印象最深的要数一幅幅色彩鲜艳的酥油画了。这些酥油画是在室温达到零下二十摄氏度时,由寺院的六十个僧人十天之内共同完成的。画中的人物、花朵、动物看上去栩栩如生,制作工序却及其复杂。先用牛皮干出样子制屏,再用酥油堆在上面。调色师傅来了,他用冷水洗过手,把酥油中揉进各种矿物颜料。这些颜料没有一点人工色彩,都是来自大自然:红色的玛瑙、绿色的翡翠、白色的珍珠、蓝色的孔雀石……   哦!拉卜楞寺,究竟深藏了多少未曾示人的奥秘?让我们久久徘徊在它殿宇中,不肯离去。   从拉卜楞寺出来时,还不到正午,我们跟着藏民去走转经长廊。仓央嘉措当年摸遍转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我们此行完全是为感受藏民的虔诚。   第一次听说转经筒是在云南丽江的古道藏家,知道转经是藏传佛教的一种宗教活动。拉卜楞寺的转经筒围绕整个寺庙外围而设,共有一千七百多个。所有转经人都沿着顺时针方向行走、祈祷。祈祷之人须摒弃自身欲念,专心为他人祈福。   当我们走到东边山脚的时候,就看到了真正的朝圣者。这是一位藏族大嫂,不,也许她的年龄并不比我大,常年的高原风掩盖了她的真实年龄,造就了她黑而红的脸庞,宽大的藏袍吞没了她的腰肢。她向前走一步,虔诚地下跪、合十、问心、匍匐、起身。再走一步,再重复以上动作……她的手上,用皮筋拴着两块比手掌略宽的木板,膝盖上是《还珠格格》中小燕子发明的“跪得容易”的棉垫。她的动作并没有因我们几个的旁观有丝毫的懈怠。我想,此刻她定然是全身心地沉浸在朝圣的神圣之中,沉浸在了为亲人的祈祷之中,做到了忘我。   此处,我真正感受到了“五体投地”这个词语的本意,心无旁骛,虔心拜谒。我们都被“大嫂”感染了,转身,一心一意转动经廊的转经筒,向前走去。   又走出几百米,只见天空飞过几只秃鹫,“天葬山”三个字立刻涌进了我的脑海。再往前没多远,东边的半山腰出现了几座特殊的建筑,看上去像一间间小房子。几只秃鹫在上面盘旋,这一定是拉卜楞寺的天葬山。虽然这里的天葬山没有郎木寺有名,但能亲眼目睹,总算弥补了去郎木寺没到天葬山的遗憾。   第一次听说藏族的天葬的风俗,也是在丽江的古道藏家,一幅幅图画重现在我的脑际。人死后运到寺院的天葬山,先由天葬师把尸体进行肢解,然后让秃鹫啄食。藏民眼中的秃鹫,是可以引导人们进入天堂的神鹰。如果有的人活着的时候,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秃鹫就不会啄食他的尸体。这时,要由天葬师把肢解下的肉送入先自己口中嚼食,以引导秃鹫啄食。我虽然无法亲见天葬的神圣场面,也不敢违背藏胞的风俗,偷拍天葬山,但天葬师的敬业、忘我却深深镌刻在了我的脑海中。   望着近在咫尺的天葬山和那些盘旋的秃鹫,惟愿每一个灵魂得以超度,每一位活着的神灵安然!   转完一千七百多个转经筒,已过中午,我们几人便走进路旁的一个藏家风味餐馆,准备尝一尝当地的小吃。刚点完餐,邻桌的一位大哥凑过来问:“你们是山西人吗?”一听口音,我就有点“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感觉了。   老乡来自山西五台山附近,长年漂泊在外,做和佛教相关的纪念品生意。他也是佛教徒,可谈起藏传佛教,一脸的敬佩。   “这里很多人生活极其贫困,却非常虔诚。假如他们今天挣到了五元钱,绝对舍得把四元、甚至四元五角捐出来给寺里,只留下维持最低生活的部分。在藏区,无论走到哪里,最辉煌的建筑永远是寺院。在修建寺院时,那些穷苦匠人,即使面对黄金也丝毫不会动心……”听着老乡的介绍,我再一次感到了信仰的无尚力量。   饭菜端上来了:鸡蛋炒木耳,鸡蛋是藏民自己养的土鸡下的,金黄而不带一丝鸡腥味;木耳是山上的野生菌,厚而脆,别有一番滋味。一杯藏式酸奶,状如豆腐脑,洁白细嫩,用吸管轻轻吸入口中,清凉而略微有点酒香。老板怕我们吃不惯酸奶的味道,又拿出白糖,让我们自己往里加。一盘藏包,咬开后顿时口舌生香,牦牛肉多且汁美。   结账时,老板报出的价钱低得让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放心,藏民不会多要一分钱,他们做的每一件事都要对得起心中的佛祖。”老乡见我疑惑,插话道。我再一次深深感受到了着藏民的淳朴和诚实:这里没有漫天要价,没有导游的提成,实实在在的饭菜价钱让伙伴们忍不住再一次为藏民点赞。   大巴车缓缓驶离拉卜楞寺。这一去,我今生也许不会再来。闭目,脑海中还是缭绕的香雾,诵经的僧众;狭窄的山路,匍匐磕长头的信女。回首,斜晖中是金顶红墙的佛殿、耸峙的白塔、长长的转经廊。我虔诚地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再慢慢滑下,停在胸口,心中默念:愿甘南永昌,拉卜愣寺香火更旺,藏民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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