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海】意想不到的友情（散文）

　　我是1960年出生的人，受教育于“文化大革命”的“读书无用”，过渡到改革开放的“知识爆炸”，先后变化，给60后这代人摆到了被动尴尬的位置。国家为了挽救这一代人，有了“成人高考”及各种“函授”学习班。　　 但是，自学成才，说着容易，做起来难！没有经济实力，知识基础，对于贫困的农村青年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为了向自己的命运挑战，我在极为不利的情况下，报了《北方函授中心》及《雪花杂志》社学习班，想个人奋斗自学成才！但是，先决条件：需要有指导、需要有书籍、需要有时间、需要有精力、需要有体力、具备这样的条件是多么的艰难！　　 现实，现实需要我努力经营好责任田，想方设法挣钱养家糊口。至于学习，对于已经25岁的青年来说，最迫切的是，不要再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事。但是，没有知识的指导，如同在长夜中看不到黎明，如在大海航行看不到对岸！为了明天、将来，必须用知识武装起来。只有精神食粮的补充，把握住方向，振作精神，才能去创造物质财富！　　 于是，自己起早贪黑，挤出时间补充知识，不误正事，为的是自己安心，别人高兴，只有这种方法才能保持生存状态！但比一般的人要多的付出。实践证明，这种方法世俗中只有“特殊”的人才能适用！　　 为了使我这块“材料”不被埋没，每天业余必须拖着疲惫的身躯，到自己的“斗室”去吸收知识。起早在热被窝里三点多钟爬起来，为不惊动熟睡的妻子和孩子，要小心翼翼的钻到隔开的炕角看书。五点多钟妻子起来给我做饭，六点多骑自行车走20来里颠簸的山路，七点到达打工的地点。　　 我们打工是在矿山国有企业的大厂房里。　　 我在公共场合活跃、主动，处在卑微之地，身在困苦之中，并不比那些优越的“正式工”低落。工人在一边修理大型机械设备，我们四人在一边处理废弃的水泥墩子；工人用扳手拆卸螺丝，我们用大锤清理废墟；他们说说笑笑慢条斯理，我们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他们是“主人”， 享受着工资福利待遇；我们是“仆人”，出工一天一块六毛五，其余什么也没有！　　 国家政策针对现实制定，执行者有了私情造成了不公。我的同学有的就在这里当工人，1975年占地招工，我家六口人，按着社会主义优越性，本该19 岁的姐姐当工人，但被别人顶替！　　 我将不平全部集中到大锤上，随着打锤的呐喊及劈下的水泥块子，人们伸出大拇指叫好，人们都愿意看我打锤，稳、准、狠 ！这不止是技术与力量的展示，而是还提高了工作效率！　　 我们带班的有位18岁的女儿——爱敏，在那里打工——看库。“小丫头”机灵、勤快、可爱，像个快乐的小鸟，在人们面前飞来飞去，别人都与她说笑。她幽默、风趣的回答使人们忘记了劳累，十分开心！　　 当我真诚而惋惜地提出一个问题：“你爸爸是工人，你怎么不上学来打工看库”？　　 当着好多人的面，爱敏没有回答我。收工后，我交工具时她才说，她有位上学的弟弟，生病的母亲，她主动退学伺候母亲，为补贴家用才出门打工！　　 多么懂事善良的人啊！　　 当他们吃午饭的时候，我就找个暖和背眼的地方，边吃带来的泛面饼边看书。什么爱情、武打、娱乐的书统统离我远去，我在读名人传记及人生哲理的书。当要干活时，我从书中走出来，满脸的严肃，只有回到现实中来，才看到我的笑容。　　 有一次，我去库房换工具时，见爱敏认真地读着一张破报纸，我问：“你喜欢读书？”她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　　 第天早晨，我给她带去几本书，其中有《啊，青春美》。　　 打工的人如同手艺人一样，干百家活，明天我们不定到哪里去打工。国企的优越在于打工不差钱，当带班的给我们结完账，要与他挥手告别时，爱敏边跑边喊：“大哥，等等！” 　　 风吹着她飘逸的秀发，她欢蹦乱跳的从南面土坡下来穿过几条铁道，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我面前，掏出一个笔记本给我：“那书我先看看，以后还给你”。说着，红着脸就跑了。　　 人们都感到惊讶！　　 唉，生活，有许多意想不到的事。当我打开漂亮的笔记本时，里面写着娟秀的圆珠笔字：　　 首页赠言：攻城不怕坚，攻书莫为难，科学有险阻，苦战能过关。　　 里面一页：青松不能盆里载，友谊不能面上摆，愿我们的友谊像山顶上的青松，万古长青 ！　　 落款：吴爱敏。　　 1984年10月22日。　　 晚上，我坐在书桌前，回想起童年，学生，修水库，修国防路，当民兵教导员，技术员，记工员，队长，打工，经历了多少事，见了多少人，因我孤傲的性格，多数人对我敬而远之！我在脑海中搜索所有的记忆，总有一位小巧玲珑、性格开朗的小姑娘出现在我面前。她有双明亮的大眼睛，有颗真诚善良的心；她对人热情，天真，好像只要给别人带来欢乐，愿跑细腿的办事；她就是——不是亲妹，胜似亲妹的爱敏！　　 为母亲和弟弟休学，出于善心，但毁了她一生前程！现在，她相当矛盾，对于一位初涉世事的女孩，面对复杂的社会，艰难的人生，不利的环境，她不甘寂寞，想进取又找不到出路，思想使她矛盾痛苦。但是，我对这小妹妹有什么帮助呢？我也在探索，生活在艰难困苦之中，怎能用我的好奇心、雄心、决心、信心、恒心和细心及科学的学习方法给她讲道理呢？　　 我没有想到爱敏妹妹这样尊重我，也没有想到这意外的友情！别人特别尊重我，我反而有点不安心了，我物质帮不上她，精神鼓励遇到实际问题，我的方法又行不通！　　 亲爱的生活，被人冷落是种痛苦，被人尊重也是一种折磨。妹妹，我能做什么呢？我会常与你联系的，尽力帮助你，希望母亲早日康复，弟弟考取大学，也不枉费你的一片苦心！　　 妹妹，夜深了，哥要休息了，明天还要寻找出路。你的笔记本哥会装在心里，摆在面前。哥的路既曲折又具风险，生活既艰难又有困苦。妹妹，记住：努力，路在脚下！哥不用你惦记，再苦再累再难也要不懈的努力，因为探索的路上没有平坦的大道更没有捷径，只有荆棘。鲁迅说：“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友情如水，淡而长远；友情如茶，香而清纯；友情如酒，烈而沁心；友情如雨，细而连绵；友情如雪，松而亮洁！”友情的力量，在相互鼓励中进步，在相互激励中前行，友情会相伴永远攀登的人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