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舟】梦里花落知多少（散文）

　　　　 茫茫人生，漫漫征程，流年，一段又一段的走过；时光，一程又一程的错过。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桃花流水春去也。走着走着，春去春回，花就开了；梦着梦着，春回春去，花就谢了，梦里花落知多少？不可知，不得知……　　 南国之春，霏雨绵绵，潮湿而温润，好似不见几个晴朗日。清风吹过，骤雨淋过，花雨成阵，残英满地，不闻花香，但自有一种浓郁的清新之气，沁入心扉。终是懂得，最舒适的时刻是晨光微熹时，最美丽的天空是在风雨之后，最惊心的繁华不是花开倾城，而是落英缤纷时。　　 习惯早起的我，与其说是贪恋晨清里的那一抹自然清新，还不如说是陶醉曦光里那种满目残红落叶的盛景。时值中年，无论花开花谢，我都心生欢喜；无论繁华凋零，我都从容笃定。　　 岁月流转，云水一梦。春来，花开，自是明媚于心；春去，花飞，却也坦然淡定，因为我终是晓知，花儿谢了，无需唏嘘，不必气馁，还有果实，还有轮回呢。　　 蒋勋说《红楼梦》，他说红楼里有两个画面都很美：一个是风和日丽、彩蝶纷飞，一个体态丰满的女孩扑蝴蝶的美；另一个是花落花飞、红消香断，一个瘦弱孤独的女孩埋葬落花的美。如果你能觉察到自己的生命里这两种东西都有，而且是美的，这其实是一种幸福，这个幸福的含义是，你既看到了繁华，也看到了凋零。这何尝不是众生万物之发展规律呢，既有过朝气蓬勃的青涩年华，又不得不经历韶华殆尽的谢幕。　　 天地万物，荣枯有定。人之一生，生命有时。王小波说，一个人只拥有此生此世是不够的，他还应该拥有诗意的世界。可，芸芸众生，多少人可以将纷扰不安的日子过得静水无波呢，多少人可以对浑沌繁芜的世象荣辱不惊呢，更不必说将庸常的日子打理成诗意盎然的画景了。　　 年岁渐长，越来越喜欢独处，越来越喜欢安静。一个人，静静地，奔走于暮春深处的黎明前。夜雨刚过，草木清新，晨风怡爽，街道上，林荫处，幽径里，落红炫目，落叶满地。仰望头顶那一片空旷蔚蓝，俯瞰脚下这一片厚实土地，远眺那如黛的远山，心疼里浸着明媚的忧伤，柔软里渗着不可言说的苍茫，温存里又藏着欲语还休的欣喜。　　 一阵微风吹过，吹开了虚掩的心门，吹亮了迷惘的双眼，吹飞起过腰的长发。喜欢逆风而行的感觉，每当发丝飞舞，衣袂飞扬，我的心儿，恍若生出了翅膀，它以轻盈的身姿，飞过高山，越过大海，掠过树梢，穿过草丛，带着一帘幽梦，一路欢歌，一路清唱，飞向梦的伊甸园，那儿有花开，亦有花谢，更有一个梦中的爱人……　　 春末央，意阑珊，该是绿肥红瘦的时节，柔风细雨润无声，碧草青青惹人爱。一棵棵小草在风中不紧不慢地摇曳着，那鲜美的绿色喷薄着生命的力量。喜欢透过镜头看小草儿在风中顽强的气象，每当此时，我就会将镜头放大，看个清清楚楚，睁大眸眼看个明明白白，他们一摇一摆，一摆一摇的姿势，好不悠闲自在，令人好生倾羡，那是一种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气场，是一种不向大树低头的铮铮气节，它们在告示我：活出真我，活出真性情！　　 片片白云，如心花朵朵，在头顶飘逸游弋，轻轻的，悠悠的，不贪恋，不执著，循着风的方向，陶然前行；不倔强，不苛求，以一种平和随缘的姿态飘浮着；不相争，不相欺，以一种柔和随性的态度，飘散在蓝天里，它们在告诉我：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一季花开，一季花凉。或粉或白的紫荆花，风来雨袭，没多几日，就花褪残红，一树又一树的惆怅挂满不舍的枝头。五彩斑斓的三角梅，这个城市的市花，花开三季，春来开得最是倾城，夜里风吹雨打，清晨起来一地的落英，缤缤纷纷，层层叠叠，挨挨挤挤，盛开时喜欢热闹簇拥，凋败时也不忘相依取暖。　　 一念流转，一念迷离。体育馆前，一大片人工种植的野花生，前几日还花开妖娆，娉婷灿然，让我流连至极，想着周末的清晨带上大相机去影个精彩，可，殊不知，时间不待人，花事又何尝不是，仅仅几天，花开的明艳不知去向，唯留一缕缕的余温飘散在风中。那小呀小朵儿的黄花，那么熟悉，那么亲切，又那么陌生，是远念，是乡愁，是童年岁月里斑驳的记忆碎影。那些记忆，那些岁月，随着青春之梦的追逐，被远远地遗落在生命的长河中，打捞不起，却挥之不去。　　 花开一季，草木一秋。总以为，春去了还会再来，花谢了还会再开，其实，细心观察，才悟得：花开的嫣然，并非岁岁年年会盛放如常，正所谓今年树上花，不是去年枝上朵。窗外，不远处，去岁今时，那一树树的黄花风铃木，开得如火如荼，绚烂倾城，而，今岁，少得可怜的零星几朵开过，再无去年的璀璨繁荣之势态，难怪，搬迁至此几年来，唯独去年我才注意到窗前的盛况，还以为是自己不经意间错过了花期，原来，只是因了它们只曾繁华一时；原来，繁华也只不过是南柯一梦，梦醒方明，寡淡才是真理。　　 “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只是，梦醒得太晚。渺渺红尘，风来雨去，多少如梦的年华随了流光远逝，多少美丽的过往随了风云飘散。花谢花开，梦里梦外，一些人，一些物，一旦离开，便是诀别；一些事，一些路，一旦回望，竟觉是错误。　　 闲时，静坐，一些唯有经历之后才有的顿悟与况味，会悄然袭卷而来；一些唯有中年之后才有的孤寂与苍凉，会莫名裹身而上。人生至多百年，太多的事不能遂心愿，太多的梦想不能去实现，还好，当岁月磨去了棱角，当时光消退了激情，却也，学会了淡然接受遗憾，温柔妥协残缺。　　 岁月，把美丽的花朵、丰收的果实，揉进生命的脉络；时光，看似年年依旧，却从来不是重复的风景。透过时光的纱幔，回眸那些走过的印记，也会感叹时间都去了哪里，也会哀伤流年空负了韶华，也会遗憾梦想终是成空。然，我仍然渴望岁月是一首诗，渴望从诗里读懂你，渴望你能诗中走出来，迎合我那深情的凝望，与我携手，编织完那帘柳风袅袅荷风淡淡的清梦。　　 锦瑟华年谁与度？月台花榭，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起身，踱步，倚栏，看窗外霓虹闪烁，白昼的喧嚣掩映在夜岚暮蔼中，不禁想起三毛与荷西的故事：　　 记得当时年纪小　　 你爱谈天　　 我爱笑　　 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　　 风在林梢鸟儿在叫　　 我们不知怎样睡着了　　 梦里花落知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