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婆婆（散文）

　　婆婆的脸又肿了，身上浮肿的厉害，肚子显得很大。前段时间，在镇医院住了一个星期，症状减轻了好多。回家后，婆婆又发现自己的乳房内有一个多余的肉块，把我们都吓了一跳，经县里的中医院检查，是脂肪瘤，没有事，我们才松了一口气。　　 这个春节，我发现，婆婆的脸每天早晨都肿，我建议她去检查，她说没事，过几天再说。　　 我从北京回来，去办儿子的事情。记得那天，我从外面回来，还没进村，远远地看见，婆婆一个人在大门外面的石墩上坐着，望着远方，那情景，让我一阵心酸！因为我想到了婆婆的母亲，我称呼姥姥。姥姥没有儿子，年老的时候，住在婆婆家里，常常，姥姥坐在大门外面的石墩上，一个人静静地呆着，给人的感觉，她那么孤独。我常常抱着孩子陪她说话，她就会很高兴。孤独的姥姥最后老年痴呆，总说她看到了另一个世界里的人，还说有人要杀她，到处躲藏；常常告诉人们，说她马上就会死，快把她的另一个女儿叫来。于是，婆婆和我姨以及我们一家人，都静静地在院子里等着，姥姥让人把床搬到堂屋正中间，她躺上去，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过一会儿，她睁开眼睛，看看我们，如果看到她身边有人，她就往外赶……　　 姥姥经常这样，那几年，婆婆心力交瘁，更不幸的是，有一天早晨，姥姥自己从床底下拿出农药，喝下了，然后给正在厨房做饭的婆婆说了。　　 我的婆婆惊骇之下，喊来人，把姥姥送到医院救治。那时候，公公在外面打工，得知消息赶紧回家。但是，醒过来的姥姥在医院呆了几天，还是离世了。　　 姥姥的去世，给婆婆的打击不是异乎寻常的大。心疼，痛苦，郁闷，被人误解，种种压力，婆婆都挺过来了。　　 如今，婆婆也老了，从她坐在石墩上的神态，我猛然惊醒，婆婆那么孤独，那么无助，写到这儿，我的眼泪忍不住涌出来……　　 这几年，婆婆身体一直不好，经常住院。前年，还跌到摔断了手臂。她的结肠炎，一直不能断药，她吃的药，好多种，每天三顿。好像有治疗高血压的，治疗咳嗽的，治疗毛细血管出血的，治疗腿疼的……　　 公婆没有女儿，却生下三个儿子，在这个失常的时代，在一个特别偏僻的农村，三个儿子，是多大的负担！　　 三个儿子，公婆建造了四座院子，有一座是他们自己的。哦，还有两间也是公婆建造的，现在奶奶的老院子里。这些，都是公婆一铁锨一铁锨挖土，装到地板车，后来是装拖拉机上，拉回家来的。买的石头和砖以及其他建材，是他们省吃俭用，从土地里用汗水换来的。公婆娶了四个儿媳妇，因为我的老公在我之前还结过一次婚，那一次，是公婆第一次娶儿媳妇，花的钱最多，但是，却没能留住那位漂亮的姑娘。　　 这些，就是公婆的成绩。是的，现在，我们一个儿子，还忧心忡忡，应付不了昂贵的彩礼和楼房，其实那时候，老一辈人也是一样，但他们那么多儿子，也挺过来了。　　 春节期间，我们其实很忙，忙得总是忽略了婆婆的病，尽管我心里计划，走完亲戚带婆婆去医院做检查，但是，为了儿子转学的事，我们又匆匆赶回北京。　　 春节期间，婆婆每天早晨都早早起床，一如既往地做早饭。我尽量早起帮忙，不好意思再睡懒觉。婆婆的隐忍，让儿子们没有注意到她的病。春节过完，儿子们像小鸟一样，都飞走了。　　 过完小年，我带着儿子回来老家，安顿好以后，婆婆才去医院做检查，结果，就被留在了医院输液，一下住了一个星期。　　 如今，婆婆的病好像并没有痊愈，她身上肿的厉害。　　 我说：“娘，这两天我正放假在家里，让他跟着他婶子吃饭，我带你去县医院做仔细的检查，一定要找到病根，对症下药，不能糊里糊涂地吃药打针……”　　 婆婆说：“这几天还得浇地，等忙完这一阵子活，再去吧。”　　 婆婆总是交代我，她生病的事，不要告诉她的儿子，怕儿子们在外面担心，牵挂。　　 常常，我这个不孝的儿媳妇，总是觉得婆婆的神态很异常，猜不出她心里是怎样想的。我不知道如何做才能让婆婆觉得舒心。　　 婆婆没有女儿，便觉得自己没有贴心人。她不知道哪一个儿媳妇是自己的小棉袄，她觉得，哪一个都得罪不起。她常说：“我没有闺女，你们三个，我都一样当成闺女疼。我就指望你们给我养老。”　　 可是，婆媳之间，与母女之间，是不一样的。婆婆在儿媳妇面前，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她越是那样，我越是心疼，越是无奈，越是让自己小心翼翼的，生怕哪一句话让她误解，生气。　　 每次在神像面前，我都虔诚地为父母和公婆祈祷健康平安，我背负着孩子们的前途，顾不上老人，愧疚让我面对老人的现状，总是感觉力不从心。　　 总想公公说过的一句话：“如果总是这样就好了，孩子们都大了，懂事了，你们都安心地在外面挣钱，我们老人身体都还好，不用你们照顾，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