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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羁旅(散文)

时间:2023-07-23 10:08
  车子转入函谷路,先看见前方金城的标志性建筑,一座绿玻桶状的“宫殿”。这“宫殿”伫立在那里有二十余年了。   酒店就在这附近。   酒店大门朝着街角呈扇形打开,吧台也顺势画了一道弧线。大厅很宽敞,有粗大的圆形方形的庭柱,吧台左手并列的电梯门却略显狭小。一扇门前写着“抱歉,检修停用。”但却未见到检修的工人。不料晚上十一点多,电梯那里响起断断续续的叮叮当当声。这声音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便有人吆喝:还让不让人睡觉啦!   之后的日子,忽然看到走道里、步梯上堆了长短不一的长满红锈的管子。那一堆堆在电梯门前挡路上的管子,看似人畜无害,却伺机在寻找攻击对象。我就是那个不长眼睛的受害者。我对着屏幕那端的米宝笑得满脸生花时,完全忘记了那些大张的嘴巴,一脚踢了上去。脚疼了四五天,一个月后,大脚趾上的黑色瘀痕仍然不散。看样子再过仨月也散不掉。   “抱歉”持续了一个月,悄无声息地撤走了。想起那些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心里对这重新启用的电梯充满担忧。等踩到门口地面忽悠忽悠的软铁皮,看到电梯门打开后貌似没有依附的门框,担忧更甚。规规矩矩地站着,提着气,一动不敢动。   酒店对面是一个文化广场,站在酒店临街的窗前就可以看到。刚来时,晚饭后去那里溜达,觉得还挺惊艳。——因为在闹市区的广场很少看到那么多的健身娱乐项目。一拨一拨的广场舞也就算了,环形步道也就算了,练太极打羽毛球的也就算了,儿童滑梯、充气城堡之类的也就算了,居然有风靡的网红秋千、网红桥;套圈的目标居然还有兔子鹦鹉等活物;居然还有拉环网跳交谊舞的露天舞池;居然有叫楝树坡的“小山”,以及“山上”的凉亭、“山下”的“隧道”。这个城市曾经的主宰者“野心勃勃”,分明想在闹市区造出一个山水秀庭来。   但我却不喜这多台阶、多栏杆高高低低的设计,总觉得给人增加了许多障碍。我还是喜欢广场的平坦、阔达。但是金城人喜欢。未雨的天气,清晨或入夜,会议室的窗子是一定得关上的,不然广场上的咚咚声肆无忌惮钻进来,闹得人心不宁。这是久雨初晴后的体验,因为自我们入住酒店以后就秋雨不歇。   人都要捂出毛来了。有人说。   出去才会长出毛来呢。我想。   可不是么,青砖地湿滑湿滑的,都长青苔了。   出不出去的,我们依然是高贵的人,不是高贵的猴子。只是人在异乡,总有些没着没落。那些雨撩人,成心似的。   面窗而坐,却极少时间抬头看天。偶一抬头,外面的世界宛如仙境,浓重的浅淡的饱含水汽的云层高高低低,飘渺缭绕,楼群低低高高若隐若现。   想起十年前,也是同样的异地交叉审计项目。那时还没有微信。我在QQ说说里发了几个字:一口一人居。是写居住的状态,也是写居住的心境。那次去时是夏末,回来都是深秋了。日日住酒店,偶尔出来,人总想追着太阳走。   较之前,今年虽离家不远,但被囚禁的感觉更甚。因为今年的雨水实在是太多了,工作之余也只能待酒店里。   白天工作,晚上听雨。晚上索性打开窗子,听雨或急或慢的动静。有时明明停了,忽然又像下冰雹一样沙拉拉响。心里有风雨不动安如山的安然。忽然又想起家人,还有几十亩熟透了的玉米没有收,可如何是好?   之后愈忙,便想不起玉米的命运。好在雨水渐渐少了。秋阳出来,我们亦看不见。被审计单位来人说起天气晴好,亦漫不经心应上一句。说再过几天网红打卡点银杏街便黄澄澄华丽丽,心跟着雀跃五分钟也便抛诸脑后。   周六上午,各自正埋头工作,忽然有人说,啥声响?抬头,窗外昏黑一片,风雨如晦。   下大雨了!我们去看一下!   雨却没有,是风。呼呼声持续并逐渐高亢,用尽了力气之后,换口气重来。间或扑通用力抖动一下。大风里梧桐硕大的树冠大幅度摇摆,金色褐色的叶子像大鸟在树顶丈许高处盘旋,慢慢落下。   再抬头时,风停了,雨用力地下,仿佛在清扫被风凌乱的现场。   风像一个无法控制自己脾气的女子,大雨之后又起,扯着嗓子吼了一晚上。清早一拉窗帘,窗外房顶一层薄薄的炫目的白,窗沿一溜儿清冽的冰碴子。冬天就这样来了。   在这个酒店,我从初秋逗留到了初冬。   酒店这两天有些嘈杂。   下午我刚出会议室,就听到很大的男声,一路吆喝着从走廊那头过来:服务员!服务员!服务员在哪儿?   我以为是一位脾气不太好的客人。但看他吆喝着要往会议室闯,就回了句:这里没有服务员,你去吧台看看。   他完全当我是空气,径直推开门,又在众人的七嘴八舌里退了出来。   我急急闪入电梯,唯恐他跟进来。醉酒的人总是令人生畏。   此时方明白,此人是被大家笑了好一会儿的醉汉。大中午喝酒,大下午了还迷瞪呢。   晚上从会议室回房间,是八点多。和米宝视频,声音大了些。结果又把他招来了,一边砸门一边吆喝服务员。第二天听说,满楼道吆喝服务员是要找“火机”,给火柴都不要。我暗自好笑:火鸡,过圣诞节呢。   又一日。晚上不到九点,听到开门关门声,隐约杂着女子的哭声。之后约二十分钟没有动静。后来哭声渐响,尖厉硬长。似乎还有扑通扑通的声响,有低沉的男声。我的汗毛全立起来了,莫名觉得是有人施暴,有人被打或被扎。   这动静一会儿大一会儿小。四十分钟后我终于打了前台电话。前台妹妹的一声“谢谢”让我松了口气。不止以为事情会有转机,还为终于没被当面耻笑“多管闲事”。   十点了。   十点半了。   十一点了。   尖厉的声音如同幽灵游荡。我一次次压住再次电话前台的意念。对自己说,也许人家是两口子呢。也许女子并未挨打只是觉得委屈,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呢。想起鲁智深,以及那些听到隔壁女子的嘤嘤哭声便敲门查看的绿林好汉,不免英雄气短:自己就是尊泥菩萨,躲尚且不及呢。   十二点左右,声音终于变为游丝。一点多这游丝又抖了一下,终于安静。   酒店沉沉入睡。   又一日,这一层楼的安静又被打破,迪厅一样。乐声咚咚,震得人心慌慌。乐声歇了,高亢嘹亮的女声又起。富有煽动性的演说和应和。出门看了一下,是隔壁的会议室,门倒是关着,但关不住声响。   那个行业的管理模式不能说不好,相反,或许是他们摸索出来的最合适的管理模式。但向来口碑不太好。其实好或者不好,主要看站在什么角度评判。但不妨碍他人、不损害他人利益是最基本的标准。   自入住酒店以来,不记得遇到过几宗喜事。早餐时,餐厅里会遇到各种穿着的人。伴娘模样的姑娘,城市打扮的中年女子,无法判断居住地的老年夫妇。当然,还有大的小的孩子。午餐时,有震耳的乐声和并不浑厚的司仪男声。从房间望出去,忽然看到康熙大帝迤逦而过。通道里,一顶彩色小轿迎面而来,正要闪身避让,忽听有人问好。细瞧是餐饮部女经理,弯着娇小的身子,满面含笑。不禁大为惊讶:这是几个意思呢?   后来听说,这叫康熙赐宴。小轿子里抬的便是御赐大菜。   酒店里见风俗,只要你来得巧。   正想着,楼下又有吹吹打打的声音响起。小同事走到窗前观察了一会儿,说,所有的喜事都是一个吹打班子呀。又有人说,我以为是放的音乐,原来是现时奏乐。金城当地人说,金城从来都是来真的,不放音乐糊弄人。   是的呢。不止音乐,还现场演唱。虽不十分专业,也有六七分的好。   有时候想,酒店房间特像一个个的鸽子笼,小,却安逸。站在外面看酒店,仿佛听见鸽子咕咕有声,怡然自得;亦如看见满世界的和平。烦了出去转悠转悠,居然可以看到酒店门侧老媪席地而坐,面前一溜儿农家特产:青雪里蕻、干马齿笕,红薯叶子一元一把,鲜嫩韭菜两元一捆。把一杆老秤,放一张二维码,妥妥的岁月悠长。见你过来,热情地推销,却不识地主或远客。夜幕渐沉,看看她们面前没有减少的农产品和停在围墙边的小三轮,真遗憾自己这旅人的身份,任是所好不过几文银两亦不可得。   三两日的住店,如同蜻蜓点水,酒店也和人隔着生。住久了,熟稔起来,却发现依然是不曾离开的人间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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