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韵】牌坊易立（小说）

　　清朝同治年间，有一年的冬天，乌程县勾城镇街上吹吹打打，好不热闹，原来是有一家姓史大户人家，史公子今天是大喜日子，新娘是仙潭西栅三里湾俞家的大小姐俞英子。新娘的大红花桥就在太平桥下轿。　　 史家历来是镇上的望族，祖祖辈辈，人丁兴旺。但到了眼下这一代，就剩史公子一根独苗了。这个史公子平时就是协助父亲史福元经营几个作坊，家有田地几十亩，家里是高厅大屋，徽派建筑，墙高屋低，院落大方，古香古色，是当地比较富足的大户人家。美中不足的是史老爷中年丧妻，尽管子孝媳贤，却一直闷闷不乐。　　 史公子和俞小姐小夫妻恩恩爱爱，生活过得愉快。结婚后得一个可爱的千金，因自己是独子，但很想再添一个男丁。可是三年过去了，还不见俞小姐肚子隆起来。　　 这一年春天，史公子正二十六岁，得了一种怪病，到处求医，总不见好转，妻子俞英子整天悉心照料，那病情还是日益加重，自己同门家族老少也纷纷探望陪夜。看来史公子是熬不过大年了，到了腊月廿四，史公子在妻子的怀里撒手西去。俞英子顿足捶胸，呼天喊地，那哭声撕心裂肺，那楼板也踩得啪啪响……　　 “踩得这样厉害干嘛？！哭吧哭吧，踩吧踩吧，反正楼板已经不是你的了。”楼下同族的三叔双手插腰，仰望楼上，脸无悲色，厉声惧色的喊道。楼上一片哭声，一时听不清下面的吼叫声。他见无人搭理，又继续高吼：“丈夫一死，正根也没有留下，那楼很难说是你们的了。”　　 楼上顿时哭声小了，亲人们都面面相觑。大家都在琢磨着三叔的话。话中有戏，话里藏刺。第二天，史家就为史公子办了丧事。可怜的俞英子啊，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三叔的奸诈、凶悍、贪婪与虎视眈眈，她是既悲痛欲绝又忿恨不平。特别是三叔的那些冷话，久久回荡在她的耳际，挥之不去。俞英子日思夜想着如何对付三叔的丑恶行径，她暗暗发誓，怎么能保全夫家的家业不被同族霸占，欲与千年势力试比高。　　 时间似流水，第二年的春寒料峭，史公子病死已经七七四十九天了。那天晚上，公公史福元的房间油灯还亮着，正吧嗒吧嗒地抽老烟呢。突然，房门“吱嘎”一声，俞英子悄悄地推开了公公的房门，恭恭敬敬地坐在史福元的面前的椅子上，语气缓和，低声细语地说：“公公，你听我的，到后房去小便一下，尿撒在尿缸里。”公公傻乎乎地看着面前的儿媳，真是一头雾水。俞英子说完就退出福元的房间。好奇的公公想看看英子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福元就来到后房，按照英子的吩咐，照实去做了。英子在隔壁房中听到公公“嘟噜嘟噜”的小便声，音质清脆、雄浑。她索性钻进后房观察公公小便后尿缸里的现象，只见尿缸中聚簇着小便后的泡沫，她的脸上马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喜滋滋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吹灭了油灯，脱衣睡觉，转辗反侧…… 　　 第二天一早，俞英子兴冲冲来到娘家，娘家还有一个妹妹俞英秀，比她小三岁，正待嫁阁中。她回来直奔妹妹的闺房。妹妹正待起床，望着一直悲痛中的姐姐，今天为什么一脸喜色？有点疑惑不解，英子就坐在靠近妹妹的床沿上，姐妹俩热情地说着悄悄话，接住英子挪了挪屁股，和妹妹靠得更近了。英子亲昵地说：“妹妹呀，姐有一事相求，可不知当讲不当讲。”　　 “没事，姐，说吧，只要我能做到。”英秀很干脆，“姐，你我俩还有什么不能讲的。但讲也无妨。”英秀感到今天姐的话里有音，她好奇的回答道。　　 “我真的是难以启齿啊！”英子还是有点犹豫，怕惹恼妹妹。　　 半晌，一直沉默着，房间显得更宁静了。一直搁在英子喉咙口上的话终于对妹妹说了：“妹妹，你还尚未婚配，姐求你嫁给史老爷，当姐姐的婆婆吧！”　　 “啊？姐你说什么呀？这怎么可能呢？”妹妹惊跳起来，睁大眼睛，撅起粉嘟嘟的小嘴，像不认识姐姐似的。　　 英子的心也仿佛抽痛了一下，但随即平静了下来。她牵起妹妹的双手，并重新又把她按坐在自己身边的床沿上，郑重地说：“妹妹，我知道这样做的确对不起你，但姐是认真的，我要与千年的封建传统习俗撕脸，要与三叔为代表的恶势力抗衡。姐要你牺牲自己，与史老爷成亲，为史家传宗接代，我要让他们看看，我们史家的坚强，我们俞氏姐妹是不好惹的！”　　 妹妹英秀明白了姐姐的用心。她知道，如果不牺牲自己，姐姐日后的生活肯定是风刀霜剑，甚至难以在史家立足；如果答应了姐姐嫁给她公公，辈分颠倒不说，幸福呢？自己一个好好的黄花闺女，为了姐姐却要嫁给一个老头，真的好不甘心哪！她痛苦而深情地望着姐姐，心在滴血 英子离开时，妹妹答应再仔细想想，三天后回复。　　 一转眼，三天过去了，英子再回娘家。妹妹经过了痛定思痛，终于答应了姐的请求。英子欣喜如狂。马上回到史家，与公公商量，把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公公，我那次偷看了你的小便泡沫，从中判断出你还有生育能力，因此想让我妹妹嫁给你，为史家传宗接代，让三叔的阴谋不能得逞。”史福元权衡利弊，答应了。　　 三个月后，在俞英子的主持下，公公福元与妹妹英秀完婚，大办酒席，亲朋好友、同门族人均前来贺喜。三叔红着脸也在酒席间，显得很不自然。　　 一年后，妹妹俞英秀为史家生下一个大胖小子，为俞氏争了光，一家人沉浸在一片欢腾中。从此，史家如日中天。　　 俞英子，为这史家一生操劳，一直不再嫁，既当姐姐，又当儿媳，既守贞洁，又持家业。“同族夺家业，妹妹当婆婆。”在四邻八乡传为佳话。　　 很多年后，小镇树起了一块牌坊，御旨“洁慈妇坚”，刻上了妹妹俞英秀的名字。这就是中国历史上唯一由姐姐上书朝廷，再由姐姐赐给妹妹立传的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