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 子

　　该不是撞了鬼或中了邪吧？　　 区区一个小病，全身晦气的梅子感到百般无奈的烦恼。足足三个月的折磨，三个月完全可以想象抽丝剥笋的困乏。所谓人：沒啥可以，别没钱；得啥可以，别得病。　　 咳！一个普通而平凡的小病，吃点药，打个针，敷衍了事得了；哪晓得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病情的发展如决堤之水，泛滥为患。咳喘！一个简单的名词在梅子的胸腔里如洪水般咆哮，而她却在咆哮的漩涡中苦苦挣扎。仿佛被一双无情的手愚弄着。有时痛苦中诅咒着青龙场瞎子老头的鬼话带来了厄运：梅子今年三十六，本命年，犯天罡，座太岁，带三煞。凝虑是一种人性方式，需要一些理由作诠释。　　 让人匪夷所思，几乎天天如此，病情一发作，撕心裂肺折腾半个多时辰，胸腔堵塞发慌，喉咙里痒痒又恶心，如有蛆虫蠕动，嘶哑又腥味的口腔吐一地带血似脓的痰，令人辛酸又心寒。白天发病，晩上发病。病来一身汗，病去一身抖，时而晕厥，时而尿裤子。冥冥中的梅子仿佛被一张网笼罩着无法挣破，如尘世间一件挥舞的衣衫。　　 无奈的梅子隨老公走进人民医院，解放军医院，中医院，通过多次超声波，心电图，耳鼻喉科，结论简单：一切正常。奇怪的是走进医院的梅子，病却诡异般消失了，体现出完美和健康。医生的确诊违背了论理，让夫妻俩感到窘迫和尴尬。从来躲着和绕着医院走的梅子，只能一狠心：住院！结果三天几乎沒发病，莫名其妙的夫妻俩默默地回了家。　　 然而，病魔象那张不弃不离的床，静静地在家中等待着梅子。咳喘，涛声依旧。　　 小家庭一片沧桑，失去了面目本色。咳喘的愤恨让梅子开始牢骚。什么床的方位不正，墙上的镜子不对，以及时钟对门邪气。被病魔践踏了心灵的梅子，唯一放纵自慰和胡思乱想。她老公一一遵照指示校正，不敢怠慢和背道而驰。　　 梅子的老公是学校保安，她是勤杂工，管理卫生。他们都是外来务工员。学校今年新建综合大楼，由于条件因素，住房紧张，他们被学校安排伙食堂后一个低矮潮湿的小屋子、[曾经的小炒食堂，废弃多年，里面灶台，水管，水池俱全，约十平米]　　 梅子老公不肯，想外面租房。可梅子强烈反对，女人和男人关紧时刻的理智与精细完全别俱一格。外面房租水电费一年几千元，夫妻俩月工资不过仟伍陆。学校也不收取什么费。[人再过不去，也不能跟钱过不去]　　 夫妻俩也就委曲求全了。　　 咳喘让他们感到无比忧虑时，一婆婆对梅子讲，请个巫婆来家焚香祷告，打扫打扫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秽气]。并且还告诉她现在住宅曾经是寺庙殿堂。此番话一语破道。梅子如梦方醒。可梅子老公反对，[这不是农村。并且迷信，惊动了学校那还了得]　　 梅子也心知肚明。一颗沮丧又无助的内心变得十分别扭。咳喘只是病、只是在惊涛骇浪中拼命挣扎，以至筋疲力竭地平息。梅子的情绪化作了一股无名火。摔碗掷筷或盆或凳。家里产生了一种恐惧感，人人具有了分裂症。象一颗冲气球。她老公和孩子小心骥骥，得过且过。隨时可能会发生爆炸。实属无奈，她老公冒着风险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深夜请来了巫婆，买了猪头，公鸡，备了五谷杂粮，烧香烛化纸钱，叩头礼拜，祭祀四方净土和神的保佑。差不多花个通宵。这一两天里梅子平静了许多，一家人也心安理得，感到了几分欣慰。　　 可是三天后的梅子和往常一样：咳、喘、累一切如故。　　 命运可以战胜，但不可以左右。夫妻俩在病魔的鞭笞下，巳是心力交瘁，欲哭无泪了。一日，来一妇人悄悄告诉梅子老公：[梅子的病是阴阳病。怪病需要奇方治]　　 石破天惊，世上好人胜过病人！梅子老公一片感恩戴德。　　 妇人偏方：[童子尿]。为了不让梅子凝心，特意勾兑蜂蜜或白糖，假装熬煎中药，麻痹和混淆。他只能违心梅子了。　　 一日中午，阳光灿烂、宜人，一阵咳喘后有些颤抖的梅子坐一小凳上休息。她十岁的儿子正从学校回来。[南瓜，过来给我看看喉咙]　　 梅子找来夹子和棉签。平时叫她老公看，因为喉咙处有一脓泡，医生击光后一直没有恢复，无奈时需要清理。南瓜乐意地搬来一条高凳上站着，借阳光照射把夹子塞进妈旳嘴里。　　 [妈，你咋个得吗？爸爸说我的尿肯定治好你的病，我都屙那么多给你吃了，还是-------]　　 啪！　　 [哎哟，我的妈呀，痛死我啰-------]　　 梅子一个耳巴子打在南瓜脸上，南瓜正好用夹子在她嘴里刁着，这一惊一怍，南瓜从板凳上翻滚下来，哇哇号哭，而夹子恰好扎入喉中，梅子惊天狂叫，天旋地转，令人窒息的瘫在地上哭爹喊娘。　　 [我不屙给你吃了，就不屙给你了！好不了，活该、活该]，不知所措的南瓜伤心委屈的发飙，连饭没吃，跑学校去了。　　 梅子感到极大的愧辱和恶心地呕吐，气得脸色惨白浑身发抖发汗。一种悲惨与绝望中的梅子吐了许多血。许多血。一个礼拜后，梅子的咳喘病奇迹般消失了。再没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