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缘】浇地（之六）（小说）

　　大国的老婆真像个赛半仙--能掐会算，吃完午饭的二憨刚刚站起身，她骑的电动车就已停靠在了她家的地头儿。她咧着个嘴对二憨说:“嘿，我来的还正是时候，真寸哈!"二憨只是笑着应了声，心道:“瞎猫碰到死耗子，一脚踢屁上了!”……　　 二憨在地头儿一节一节地接着布垄沟，大国的老婆光着脚丫儿攥着布垄沟一头儿顺着垄背儿往前拽，直拽到垄头儿的一多半长才停下来。二憨盘算着大国家的这块地今儿肯定是浇不完，再者说同村的李八此时也在渠沟的对面浇地，渠沟中的水眼看着见落，因此他感觉先浇一多半保险些，明天一早把泵安置在地的另一头的大渠边浇那剩下的一少半。　　 二憨摇着了机器，水从泵口喷出，他迅速转身，跟随着布垄沟中的水流向前走去。还没走到头二憨就看到田里又多了个男人，走近才发现原来是大国。　　 大国的老婆一边掰着玉米苗底部滋出的孽芽一边和大国说着话。他们两口子正在说老于头儿，大国的老婆对大国说:“老于头儿上午从咱家地头儿经过时对我说苗儿底下滋出的芽不用掰，到时就枯萎。”大国说:“他竟瞎扯，别听他的!”大国的老婆哈哈地笑着。看到二憨，大国老婆忙让大国递烟，二憨摆手道:“我不会吸烟。”　　 原来大国贩卖土豆刚回来，还没进家，正巧路过他家地头儿，下来看看。眼前这个双眼放光的中等个儿的黑瘦男人也不是善茬儿。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大国多年在市场上混，身上除有小商贩的奸狡黑心外，还沾有地痞的习气。他有时的胆子比倭瓜还大，记得前几年的一个冬天，有一次他倒卖大葱赔了本儿，他和他的小儿子趁着夜半三更把车开到邻近村，在一户人家的后院偷偷摸摸装了一车葱，待开车逃跑时被别人发现。要不是当年当支书的老于头儿跑前跑后，全村签名保他，恐们他会在铁窗中度过一年半载。近些年大国因为跑车，偶尔就出事故，车换了一辆又一辆，然而却不见发达……　　 由于大国又累又困，大国的老婆让他回家睡觉。大国临走时从车上拿下两个比拳头大些的甜瓜，大国的老婆递给二憨一个。瓜闻起来很香，吃起来没有想象中的甜。吃完瓜，大国的老婆继续干着她的活儿，二憨忙前忙后浇着地，偶尔他们还搭上几句话。每撤下两三节布垄沟，大国的老婆便帮忙给拎到地头，放进三轮车车厢。每当返回时总是咧着嘴角说:“都是麦茬儿，扎死我了!”　　 在闲谈中，大国的老婆对二憨说:“不是因为你大妈(大国的母亲)身体不好，做不了饭，我就准备去服装厂上班了。”二憨心道:“你还有脸提呢!”大国的母亲饼子大妈和二憨家同住一条街而且同排，只相隔两三户人家。饼子大妈自己居住在一个两间房里，屋内周围墙壁没有上白灰，除了底部几层裸露的青砖，剩下的就是泥皮，室内显得很暗。饼子大妈(大国的母亲)可能瞎了眼疾，两眼看不清事物，二憨总是看到饼子大妈整天蓬头垢面坐在自家的石台阶上，双眼呆滞，眼角带着眼屎，面黄肌瘦。一有人从她门口露过她就会问:“你是谁呀，你是谁呀？”然后又会带着哭腔自语道:“我眼啥也看不到了，我真没想到我自己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饼子大妈有时会在街道上爬来爬去，衣裤上沾满泥土，堂屋内的自来水笼头看不到，有时水会跑一地，顺着门槛下的缝隙流到街道上，都是附近邻居帮忙关掉，看着就让人心酸！……　　 日头偏西时，大国的老婆对二憨说:“我得先去做饭，做完饭我再来给你帮帮忙!”话说完大国的老婆拎着两节布垄沟走向了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