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屠夫的成名史

　　一　　 我不会任何武功，但是我却有一把剑。　　 我当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尽管我长的的确有点象是那样的人，但事实上我是个杀猪的。　　 关于我杀猪的技巧，江湖中人总结说，无须任何准备，一刀下去，喉咙说断就断。这当然全是废话。将刀插进猪身上，猪死就只是迟早的事，至于为什么非得插进喉咙里，作为不算太业余的屠夫，我声明一句，很多的问题其实就象我摆在案上的猪头一样，看起来很大，其实深究下去也就只是个猪头。　　 关于我的那把剑，江湖上没有太多的传言。他们没有将得到剑的故事太多的传来传去，就一致认为那把剑来自一个古怪的山洞。该山洞的古怪之处在于一旦出了山洞，得剑的人就会忘了山洞得剑的那回事。这让我失去这方面说话的权力。于是我无话可说。　　 我要讲的这个故事是……　　 某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我杀完猪后穿着满带猪血的衣服赶着回家。夜黑风高嘛。自然想在地上捡根树枝什么的探探路，我蹲在地上顺手一摸，居然就让我捡到了一个东西刚刚好合适。不轻不重，手感很不错。只是后来才发现那是一把剑。　　 发现手中抓着的是一把剑那是破晓时分的事，在我还未对所有的一切做出反应时，我已与一个满面横肉，背上插着把长剑的人狭路相逢。他长得人高马大，体形相当占空间，当然这对我而言是构不成丝毫的害怕心里，我天天和猪打交道，知道彪悍强壮并不能代表什么。而且我一眼看出了他眼里难以掩饰的惶恐，和每一头待杀的猪的眼神毫无二致，苍天作证，我并没有丝毫的侮辱人格的意思，只是作为一个屠夫，除了猪我实在想不出其他的更好的类比的东西来。我后来一直一相情愿的称他为横肉剑客。我和他认识不到五天时间。然而他却影响了我以后的所有的人生。　　 你还是被我找到了？他说。　　 找我？　　 你以为是找谁？　　 请问，有事吗？　　 昨晚的决斗估计很精彩。　　 你是说杀猪？已经习以为常了。　　 你不要侮辱你的对手。　　 这话怎么说？我感觉有些奇怪，为什么会有人天刚刚亮就跑过来找我为一头猪讨公道。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剑。　　 衣服上是什么？　　 血。　　 你还要我继续说下去？　　 这是意外。剑和血是两码事。　　 剑划破了对方的喉骨，却可以不沾血。以至血全喷在了衣服上。这样的出剑速度，对谁来说，都是意外。　　 你非得这样说。我没有办法。　　 但是你被我找到了。　　 怎么？　　 我要和你决斗。　　 为什么？我和你无怨无仇。　　 作为一个剑客，最需要的是什么。这个你是知道的。　　 老实说，我不是很清楚。　　 你可以不在乎。但我还是要说，成名，是一个剑客毕生的追求。　　 你杀了我就可以成名？　　 是。　　 你想现在动手？　　 三日之后，华山。不见不散。　　 他说完。转身就走。一眨眼不见了。　　 二　　 一夜之间，我莫名其妙成了剑客。杀人如飞花摘叶，比杀猪还简单。后来我在江湖上奔波的时候，综合了各种谣传。将各种结论综合如下。　　 一我住在华山脚下。那里有传说中的很牛逼的剑客。　　 二本人身材瘦弱。却是职业杀猪的。这个是理由？　　 三我是单身。高手最怕家眷的拖累。　　 四那晚的血。有血表示一定有杀生。作为我，不是杀了猪，就是杀了人，而他们一致认为是后者。　　 五江湖上从来没有出现过我的名字。隐居华山脚下无人知晓的屠夫最可能是高手。　　 六最关键的是那把剑。那把剑普通得近乎神奇。当然，剑的神奇之处我至今没有发现。江湖上有一种说法：高手用的是最普通的兵器，使的是最朴素的招式。杀的却是一等一的高手。他们都说那晚我杀了人，具体杀了谁没有人追问。他们只是在兴奋江湖中又平地冒出了个高手。　　 最真实的原因自然是我不幸碰到了一个满脑子浪漫主义的横肉剑客。而且那天的事没有来由的就传遍了华山上下。后来的三天时间里，我家的门口不时有人窥探，他们在想象我如何剑不沾血的杀人。唯一没有来的是官府中的捕快。他们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当然事实也是如此。杀人依据律法本该偿命，但官府的人认为，如果是江湖中人所为，那就得按江湖规矩办事，与朝廷律法没有瓜葛。　　 去？还是不去？这是一个问题。我想。　　 另外我想的问题是：我捡到什么不好？非得捡到一把剑？　　 三　　 三天之后，华山之巅。夕阳如血。秋风阵阵。　　 我拖着长剑准时赴约。横肉剑客面对着我，眼中闪着骇人的光。我走过去，在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住。看着他。　　 周围层层叠叠围着几圈人，而围观者又似乎害怕为剑气所伤。都远远的观望着。不敢靠近。　　 对谁来说，今天都是成名的好日子。呆会躺下的只能永远躺下，站着的就能名动武林。横肉剑客一字一句说得抑扬顿挫。　　 可能......　　 你出招吧。他没让我说下去，已经抽出长剑。慢慢地在空中划了道弧线后，稳稳的停在正对我眉心的地方。　　 我看着他，没动。　　 你出招啊！他有些激动。面色越来越凝重。　　 我只是看着他。没动。　　 他手中的长剑开始颤抖，嘴里喃喃自语。他的面色开始渐渐转变。由黄到朱，再由朱到紫。　　 我静静地听着他自言自语。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招式。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招式……　　 然后他的剑掉了，鲜血从嘴里喷出来。喷的我满身都是……　　 夕阳如血。秋风阵阵。　　 四　　 在场的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我是怎么杀死他的。他们只是见到我站着，然后那剑客吐血身亡。　　 三天之后，我名动江湖。　　 那天的事，我是没有办法给出让人信服的解释的。正如世人所看到的，我站着，然后他死了。　　 其实那天我只是要去和他说清楚，告诉他他找错人了。　　 当他拔出长剑的那一刻，我做出了这辈子最大的决定。不动。当然，如果当时我能动的话，我会毫不犹豫的跑掉。但是当时，我除了眼睛能看着他外，其他的所有的部位都没了反应。然后他自说自话的就死了。这不是我的错。　　 我站着，他死了。　　 全天下人都知道了。　　 五　　 成名以后，我悟出了一个道理。　　 人成名了，就象猪壮了一样，免不了要受人宰割。　　 沉闷的江湖突然冒出了个杀人于无形之中的高手。大家难免都有几分冲动。于是，雪花般的挑战书洒的我家里满地都是。人人都约了时间要杀我，杀了我然后就成名了。我突然感觉到我的存在原来就是罪过。　　 当然，我并不是猪。所以我搬家了。　　 其实搬家是于事无补的，到处都有人要杀我，我搬到哪就有人追到哪。我的高明之处在于，我每次都快人一步，有时候当我搬去一个地方，而那里的剑客却正在我原来呆的地方掘地三尺的找我。而当他们要赶回来时，我就又有了搬家计划。　　 六　　 我不得不承认，除了猪外，我最难理解的就是江湖中人的逻辑，我在他们之中的某些人的口中得到了我为摆脱追杀而搬家的另一个版本。　　 华山下隐居数年的某绝世剑客连杀两人后，开始重出江湖，四处找人决斗，只是不巧的是，他总是都慢人一步，每次他到达一个地方，那里的剑客都早已经闻风而逃……　　 于是我天下无敌了。　　 我名正言顺的在武林史中名垂千古。人送绰号：独孤求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