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小说】王大嘴坠楼了

　　王大嘴坠楼身亡了。Z城人民欢欣鼓舞，有的甚至放起了鞭炮，为这个厅级干部的倒台而庆贺。雾霾起，遮掩了高楼与飞驰的车流。近处，人们戴了口罩，行色匆匆。王大嘴已然成为历史。　　 王大嘴其实不叫王大嘴，他学名小王小康。上初中的时候，跟人争女朋友，别人动了刀子，正好伤在嘴角。伤好后看起来嘴有些变形，恰似嘴大了。由此得了个“王大嘴”的绰号。　　 俗话说，福兮祸之所依。王小康的嘴康复以后，深刻反省，痛改前非，刻苦学习，成绩一下子追了上来，后来考上了大学。毕业后从一名驻村干部，成长为X镇副镇长。　　 王小康副镇长见了谁都一副笑脸，谨小慎为，做事一丝不苟，深得X镇上下的喜欢。有一次，一个被镇党委书记暗地称为“刁民”的张大壮因为邻里纠纷到镇政府闹事，谁说都不行。镇长火速叫在城里办事的王小康回来。王小康给张大壮倒了一杯水，关心地问他吃了饭没有。张大壮本来一肚子火，这下发不出来了，像遇到了老朋友一样。王小康听完他一五一十地说完，给他进行给他进行分析。最后张大壮紧握着王小康的手，感谢他的分析，连声说自己不对，不该为这些小事和邻居过不去，更不该给王副镇长添麻烦。　　 以后，王小康在X镇名声远扬。有嗅觉敏锐的市里记者听说了这事，亲自到X镇来采访，以《X镇的“小康之路”》为题，报道了王小康积极调解各种纠纷，奔走于乡时，让X镇更加和谐的感人事迹。　　 报道刊登出来以后，王小康成为市里的名人。Z市信访办此类急需人才，于是将王小康调到市里。　　 刚到市里，王小康手头紧呀。安顿好了新家，要感谢一下那位来X镇采访的记者。他在附近的小餐馆邀请了信访办的领导与那位记者一起就餐。一顿饭下来，花了50元，身上钱不够，欠10元后来给的。好在当时民风纯朴，老板也没担心王小康吃霸王餐，好像从他脸上看出就是个实诚人。王小康心里那个疼哟——工资才100多元。节约两个月，才把这笔钱补上。　　 一次，王小康被同事们拉去打麻将。王小康在X镇是个大忙人，很少有时间去切搓，本来又打得不好。大家坐下来，打5元一炮的麻将。碍不开面子，王小康一屁股坐下来，输了200多。这可是一个多月的工资哟。为这事，老婆吵着要离婚！　　 后来，信访办主任亲自出马，才劝和了王小康妻子。这事一时传为圈里的笑话——“信访办主任”做下属家眷的家访。虽然如此，也从另一个侧面看得出，王小康家无余钱。　　 后来，拆迁办因为麻烦事情多，没人愿去。王小康被上面抓来救急，去当拆迁办主任。没想到这一去，王小康如龙归大海，虎入深山，正得其时。　　 因为手中有权，找上门来的人很多，王小康手里逐渐宽裕起来。他与城里一帮朋友打牌吃喝。说来也奇怪，本来不怎么会打麻将的他，每次都赢得大把大把的钞票。王小康炫耀自己的战绩时，不忘讥讽上次老婆离婚要自己戒赌。其实他还不明白自己“赌运”为何这么好。　　 有一次他请客，到一家装修豪华的店里去吃饭，本来只吃了1200元，仗着酒劲，偏偏要老板开5000元的发票。这可急坏了大堂经理，想坏了大脑加小脑，这一桌也开不出这样的单。经理找来老板，老板恰原来是当年的小餐馆，正想叫“王大嘴”，听人劝：“王主任，这小地方也就这个价，做不出来高档的菜。”老板不愧为老板，堆出笑脸说，把菜价翻着筋斗价开就行了。　　 王主任一边夸老板有脑筋，怪不得几年不见，开起这么豪华的餐厅。老板一边打着哈哈，躬身送王主任一行出来，转过身来摇着头，暗地里说，百姓的钱就这么从地下流失了。　　 后来，王小康荣升规划局局长。别墅，房产商送了一套又一套。王小康怕太显眼，只有多办了几个户口——上海户口牛小康、北京户口马小康、广州户口朱小康、成都户口羊小康。有人送车子，他又不能不要，这些人都是黑白有道的人物。于是存放在别墅，直到后来事发，有的倒成了老鼠的好窝。　　 王小康有了钱，那些个女人竞相凑过去，有的丰满诱人，有的肌肤如雪，有的身材婀娜，有的饱含温柔……有的居然叫王大嘴和老婆离婚！这多么不好呀，一个人民的公仆，怎么可以抛弃糟糠之妻!那可是孩儿他妈呀！再说了，这么多个女人，总得有个人来管着，最好的管理员，那就是老婆了。这听着有些不可思疑的事，偏偏王小康执行得很好。他说如果连老公的情人都管理不好，还当什么老婆！他对外边的女人们说，如果连“大姐”的话都不听，你们如何小妹？　　 女人们最会花钱。王小康的快速成长，还真得感谢其中一个叫冰雪的女人会花钱。在她的建议下，那钱花得头头是道。比如，给网络记者的大红包，成就了王大嘴的美好名声；给上司的海外别墅，让人直夸王小康会办事；给司机的红包也恰到好处；给贫困生不多的资助，更成就了王局长的善名。　　 王小康有几回拂着冰雪的长发感慨，你真是冰雪聪明呀，要早些认识你就好了。冰雪娇气地说，现在也不晚呀。从此，冰雪成了王小康的财务总监，哪里该花多少，王小康都不忘问一下她。　　 在冰雪的经营之下，王大嘴当上了Z城市长。　　 王大嘴当上市长以后，更是财源滚滚。正如他后来在监狱里所说：“这些钱，我并不需要，可是不得不要！”钱多了，他也没个数，也不用管。反正有冰雪替他打理。这些钱，有的钱生钱，有的不需要钱也能生钱。后来纪委问他有多少钱，他自己一时也说不上来。　　 王大嘴的倒台，要从他迷上一个90年的学生王小丽开始。在一次学校举行的志愿者活动上，王大嘴突然看到王小丽，不由张大了嘴。王小丽匀称的身材，白里透红的肌肤，恰当的举止，优雅的谈吐，都让王大嘴闲自己嘴太大，不时用手摸脸，以掩盖那曾经受伤的部分。　　 主人有心思，小狗最知情。活动一结束，秘书就告诉王大嘴，那姑娘叫王小丽，家在某小镇，90年出生，上到大学二年级了。冰雪特批了100万元活动资金，一个月后王小丽就成了王大嘴的最小妹。本来，王大嘴手下每年都要遣散些旧的姑娘，再添些新的姑娘。唯有冰雪，以其高超的财务能力，成为众小妹的二姐。　　 “兔子不吃窝边草，你犯在一个色字上了。想想，是不是跟哪位属马的认识？”王大嘴被举报后，找到的算命先生这样说。　　 “王——小——丽！”王大嘴和冰雪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　　 王小丽不是一般的姑娘，她看出王大嘴前途无量，想着以后自己当部长夫人。任凭王大嘴从1000万涨到5000万的遣散费，也不肯就此离去。　　 王大嘴想，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做了她。谁知，王小丽高价聘请了一名退役的军官，在反侦察方面很有一套，好几次不但没能干掉王小丽，还差点把自己给暴露。　　 王大嘴最后涨到一个亿，让王小丽好聚好散，要不就让她父母跟着遭殃。想着自己倒好办，父母可没办法跟王大嘴斗。王小丽心一横，干脆鱼死网破。于是实名在网上发贴举报。网友纷纷转载，天下为之侧目。纪委闻风而动。　　 　　 这日，看管的警察异常松懈。王大嘴徘徊在窗前，喃喃地说：“人要在这官场呀，你要净化了，就进化不了；你要进化了，就净化不成。”他有些怀念当年自己欠小餐馆钱的日子，虽然紧巴一点！　　 自己收的那些钱，给纪委交待得清；哪些人收了自己的钱，自己怎可以去给纪委交待……　　 “呯”——“有人坠楼啦！”大家纷纷打开窗子，伸出头来。　　 　　 白雪公子2013.3.21绵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