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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舞】 三白眼(传奇小说)

时间:2024-03-17 03:50
  在苏北于堤口村,提起万斤粮或者万三白这个人,很多人想不起是谁。可是一提三白眼,没有人不知道的。   据上了年纪的人说,万斤粮一家可能是湖里(微山湖)人,解放前逃荒到这里安了家。一九五八年,万斤粮的爹偷了县苗圃场食堂里的一袋大米,东窗事发后,苗圃场要把他爹送到派出所,结果父母双双投井身亡,把刚满八岁的万斤粮撇在世上。万斤粮于是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顽强的生活着。   有一天,他去偷县苗圃场菜园里的黄瓜,被老八路出身的张星苦苦追杀。一老一少在旷野里玩起了“马拉松”。不论村子里还是苗圃场里的孩子们,没有不惧怕老八路的。老八路只要发现谁偷了苗圃场菜园里的任何菜,一定会穷追不舍。你跑得快,他追得快;你跑得慢,他跑得慢。放弃偷得菜也不行,直到追上你,你下保证不再偷菜了,他才放过你。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半大孩子,偷了两个不熟的“洋柿子”(西红柿,当时可是稀罕物),一手拿一个在前面疯跑,老八路就在后面一个劲的穷追,二人中间相隔十来米。从太阳冒红一直持续到日薄西山。这半大小子终于趴在地上求饶。不到十岁的万斤粮却是个“犟种”,宁愿累死也不愿意停下来。追出几十里,万斤粮还是歪歪斜斜的小跑,张星猛地一窜,抓住了他的后背上精湿的衣服,轻轻一抡,把他仰面朝天摁在地上。小家伙张嘴就咬老八路的手,老八路一震,却从衣兜里掏出万斤粮丢弃的黄瓜塞在小家伙的嘴里。“咔嚓”小家伙咬下半拉。张星把他提起来,让他站在地上,腾出手,拍着他的肩膀慈爱的说:“坐下吃吧!”小家伙瞪大了眼睛,黑眼珠都贴着下眼睑“呼哧”“呼哧”的喘粗气,嘴里还“咔嚓咔嚓”嚼着黄瓜。   从此,老八路收养了万斤粮。大家伙不明白这个无依无靠的老八路军营长为什么收养这样一个既不沾亲也不带故的孩子。平时疯疯癫癫说胡话、腌臜发呆不修边幅的老人自从收养了这孩子,就像变成另外一个人。帮助园丁拔草、灌园、种菜、收获,连充满不可名状气味的居室也打扫得干干净净,撒上生石灰,晒了床铺、衣物等。平时紧闭的窗户打开了。还捯饬了一个小泥炉做饭吃。苗圃场职工有学老八路自己开小灶的,场长二话没说,就把锅灶全部没收了。有人提老八路的意见,场长冷笑:“你跟他能比吗?县里的书记、县长见了他都点头哈腰的!”老八路把万斤粮送到学校里。只要他在学校调皮捣蛋被老师告到老八路那里,老八路就利用周日让他到菜园里干活。开始万斤粮像一个桀骜不驯的未上套的野马驹子尥蹶子不肯就范,老八路就不厌其烦的校正。到了小学一年级下班学期,万斤粮已经成为一个乖学生了,连名字也改成了万三白。   万三白上初中时,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年过花甲的老八路哪里能管得住青春年少的万三白,本来是好学生的他,经过“辩论”“串联”“批斗”“械斗”的洗礼,万三白很少回到他和老八路相依为命的苗圃场的家里。有一天,场里职工从城里回来告诉老八路,发现两拨红卫兵正在城里东关大桥厮杀,已经打死打伤好多人,有一个人很像万三白。张星一听,大步流星的跑到苗圃场马厩里,全然不顾饲养员的咋呼,从槽头上解下一匹白马牵出马厩,翻身而上,腿部一夹,照马屁股上狠狠一拍,那匹马嘶鸣一声,打一个仰站,四蹄子翻花飞驰而去。老八路娴熟高超的骑技把前来制止他骑马的夺去了场长职位的造反派头目雷鸣也惊呆了,呵斥的声音直到人马即将消失才发出来。   老八路急如星火的赶到东关大桥,老远就看到几个人抓住一个好像是万三白的人往河水里摁,那人刚把头从水里抬起来,马上又被摁下去。张星大喝一声,死命拍击马屁股,那匹马急速奔向那伙人。众人一愣纷纷躲避。张星左手抓住缰绳,身子一探,右臂向下一绰,抓住那人的腰带,身子一弹坐正,把那人放在自己的身前,骑马飞驰而去。站在水边水里的那伙人回过神,大呼小叫追过来,哪里追得上。   等被淹晕、疼得半死的万三白醒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自己的家里,被打断的右臂打上了夹板。老八路正面朝外坐在自己的床头上看着一张照片出神。万三白想起来看看与自己相依为命的老人到底看的啥,可是全身如散架一样软绵绵的,哪有半点力气,断臂“霍霍”疼得撕心裂肺。张星听到声响,回过身来,把照片移到他的眼前。脑里轰然一声,万三白惊呆了,发黄的照片里正是自己:黑眼珠贴着下眼睑稚气的自己顶多三岁!老八路慈祥的抚摸着万三白的脑瓜幽幽的说:“小畜生,你就是我的亲儿子!”   由于老八路私自骑苗圃场的马,关键是那匹马是雷鸣的坐骑;并且老八路看不起这班造反派,几次让雷鸣下不了台。造反派就说老八路是苗圃场最大的特务头子加以批斗、殴打。有一天,造反派在场部正在开老八路的批斗大会,几个红卫兵上前打张星的耳光。正巧万三白从外面回来,转到雷鸣的屁股后面就是一铅笔刀攮下去。雷鸣感到屁股一疼,用手一抹,不禁魂飞魄散:自己一手鲜血。幸好有赤脚医生和通晓包扎的老八路在场,紧急给被刺断动脉的雷鸣止血,他被送进医院才捡回了一条命。万三白进了少管所接受劳动教养。   三年后,万三白出来了。回到苗圃场家里,等待他的是满屋的灰尘和庭院里疯长的野草。邻居告诉他,老八路在他进入少管所的第二年就去世了,老八路的远房侄子把他葬在老家泰山脚下。   经过千辛万苦,万三白在泰山山麓找到了老八路的墓地。万三白摆上祭品,伏地痛哭。一个身着将军服的人把万三白从地上扶起来,问他是老八路的啥人。万三白说是老八路的儿子,并从衣兜里拿出自己的照片给身着将军服的人看。这人看着发黄的照片上的孩子,又仔细端详着泪眼婆娑的万三白喃喃自语:“不会吧,115师骑兵营的张营长,的确有叫张三白的唯一的儿子,已经战死沙场,这旁边就是他的坟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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