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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根给了我一个“答案”

时间:2018-07-22 00:30
  

培根给了我一个“答案”

看了一些史书,心中不免对一种现象产生一个疑问。

这种现象就是:一些帝王居于权力的顶极位置,却忘记自己肩负的巨大责任,沉湎某种爱好,严重玩忽职守,长期“不作为”,以致社会衰败、民不聊生,直至权丧人亡。

比如五代十国时期,后唐的开国之君唐庄宗李存勖喜好音乐歌舞,统一中原后整天在宫中忙于看戏演戏,宠信歌舞演员和宦官,最后军队被逼造反,他被中央警卫部队的负责人射杀。

又比如同是五代十国时期,南唐国后主李煜好声色奢靡,喜诗词字画,陶醉于听歌观舞填词作画,最后被北宋皇帝夺去了他的江山包括他的心爱女人,直至被赐给的鸩酒夺去了生命。

再比如北宋时期,第八任皇帝宋徽宗喜好并精于书画,政治上昏庸无能,导致国力衰败,最后在首都攻陷后被金国关押在荒凉的五国城(今黑龙江依兰),病死在一栋破烂房屋的土炕上。

还有明朝晚期,文盲皇帝朱由校整天除了斗鸡弄猫走马捕鸟蹋毬蹴踘雕石琢玉看戏演戏,就是用心做木工活,胡闹七年只二十二岁就一命呜呼,传位于弟弟朱由检,随后政权就被李自成带领农民推翻。

这种疑问就是:这些帝王并不弱智呆傻,其中有的才智过人甚至是一时雄才伟杰,为什么就这么没有执政意识和执政能力,认识不到或者忘记了应有的政治责任感、使命感、紧迫感和危机感呢?

我读《培根随笔集》,没想到找到了一个答案。培根在《论帝王》这篇文章中讲到“君王之心测不透”时说:“因若无一种占支配地位的企图来规范妒羡戒疑等诸多感情,任何人的内心都难测或叵测。于是乎每每也有帝王替自己营造欲望,把心思寄托于一些琐事:或设计一座建筑;或新创一种祭礼;或栽培一位臣僚;或精于某种技艺,如尼禄之精于竖琴,图密善之精于射箭,康茂德之精于角斗,以及卡拉卡拉之精于驾车;此类事例,不一而足。有人会觉得这似乎难于置信,殊不知此乃人之天性使然,即在小事上有所进取比在大业上停滞不前更使人心情舒畅,精神振奋。”

培根说的这四个人均为罗马暴君。

尼禄(在位期54——68),恺撒家族的最后一个统治者。他弑母杀妻,实行恐怖统治,乱杀平民,陷入四面楚歌和众叛亲离,被元老院宣布为人民公敌并判处鞭笞死刑,逃亡中被迫自杀,只活了31年。他从童年时代起就表现出艺术才能,从事绘画、雕塑,尤其对音乐很感兴趣;即位后曾师从当时的竖琴大师特尔普努斯,习成后常后为自己举行演奏会。

图密善(在位期81——96)夫拉维王朝的最後一位国王,也是圣经启示录成书时期的罗马帝国君主。他建成了罗马斗兽场,并不断将犹太教徒和基督徒丢入斗兽场内折磨,所以有释经学者指启示录里面的魔鬼其实是影射他。图密善后被元老院内的敌对者刺杀,共刺了八刀。他因不好重武器而喜弓箭,相传曾让一名奴隶站在百步开外举掌为靶,他射出的箭从其指间穿过而不伤其手。

康茂德(在位期177——192),由于继位后在剧院险些被同胞亲姊派出的刺客暗杀,从此便时时怀疑上层阶级对他阴谋暗杀,对执政工作倦怠,让近卫军长官帮他处理政务,自己则耽溺狩猎游憩,并对角斗活动相当热衷。他还宣称自己为海格力斯神的儿子,并时常亲自下到竞技场与角斗士或野兽搏斗,曾在竞技场参加过735场角斗。他的情妇玛琪亚和近卫军长官策划,在他从竞技场回宫洗浴时,由一名摔跤手将他勒死在浴场。此后,罗马帝国便陷入了一连串混乱的内战之中。

卡拉卡拉(在位期211——217),本名安敦尼努,卡拉卡拉是他的绰号。他行为粗暴、为人凶残,对于世界始终处于一种猜疑惊恐情绪之中,他即位后对内外均采取暴虐的手段,并残酷杀害不少自己兄弟和朝臣,后来则被自己的护卫军司令长杀死。他则喜欢驾车,并宣称他此好是模仿太阳神阿波罗(神话说阿波罗每天驾载着太阳的金马车由东向西驶向天空)。

培根说帝王把心思寄托于一些琐事,原因是在小事上有所进取比在大业上停滞不前更使人心情舒畅,精神振奋。他采取的是心理和精神分析法,可以作为一家之说。古为今用,洋为中用。把他的说法用来分析前面几个中国帝王,发现也能作为我心中疑问的一个答案。

唐庄宗李存勖浴血奋战,统一了中原,可他只是一个骁勇军事战将,不是政治领袖人才,治国安邦不行。怎么办呢?就去发挥另一个特长和爱好,听乐看戏编剧作曲唱歌演出。经常在皇宫名曰开展文艺演出实则恣意胡闹,以致有人在演出中“以手批其颊”, 他对这种“触犯天条”的行为都一笑了之。

南唐国后主李煜是南唐中主李王景的第六子,由于五个兄长早亡,南唐内忧外患的“烂摊子”便“历史性地”落在他肩上。面对超级大国北宋,短于治国安民、长于文化艺术的他根本无法回天,只好在词画创作中去实现价值和慰藉心灵。

北宋皇帝宋徽宗继任时,北宋内部新党、旧党争斗不休,外部与辽、金、西夏战争不断,而且总是战败。宋徽宗哪有能力来驾驭这种内外交因的复杂局面呢?他便把政务处置大权交给奸臣蔡京、童贯之流,自己在写字作画中去寻求安宁和快乐。

明朝晚期皇帝朱由校没有读过书,面对东林党与齐党、楚党、浙党、阉党残酷斗争,他不知所措,把政务交给孩童时带他玩耍的明朝最坏的太监魏忠贤。他的事业成就感就在做木工活中练出了一把好手艺:亲自设计和制作便于移动携带的折叠床;仿照乾清宫的样式建造了一座折微妙巧夺天工的小宫殿;雕刻过很多神态各异、栩栩如生的小木头人。他派内监拿到市面上去卖,众人都以重价购买,他听后极为兴奋,干劲更大。

这些封建帝王既没有执政意识也没有执政能力,既不想作为也不能作为,只是对自己的心理情感和爱好特长负责,不会对江山社稷和人民群众负责。即使其中有的有时嘴里也冒出几句对江山社稷和人民群众负责的话,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或者是套话,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明白。

至于为什么这些人会蹲到执政高位,而又没有人能制约,培根在这本随笔集中没有说。对此,用他这一说法是不能解答的,答案只能是我们经常说的四个字:“社会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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